曾青回到教室的时候,路鸣珂已经把东西都搬到他旁边,彻底占据他空缺的同桌身份,那人本来转着笔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对另一个同学说话,见着他进来,又当即装起范来,端正坐姿,笑眯眯地跟同学拜拜,然后巴巴地瞅他。

    总之非常听话,瞧起来还真是不越雷池一步。

    曾青看得想笑。

    他倒不觉得路鸣珂是喜欢他,上一世误会过一次就够了,怎么还能误会第二次?肯定是可怜他在学校的遭遇,不过以前搞得那么过分,就应该趁此机会把他好好压榨一遍!

    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路鸣珂像个狗腿子一样给他拉开椅子,他也没有拒绝。

    上课上到一半,一只手悄悄伸过来,扯了扯他衣角,曾青低头,看见那只手向上摊开,手心里静静躺着一个钥匙扣。

    是一个热缩片加uv胶制成的钥匙扣,颜色橙黄,边缘微焦,表面细细点满“白芝麻”,模样是缩小版的蟹壳黄,只有硬币大小,不算精致,明显是自制的,这样小的物件躺在一只男生的大掌里,显得可怜又可爱。

    一张写了字的纸也递了过来,字如其人,十分张扬,上面写:这个给你,明天是周末,带你去吃蟹壳黄,去吗?

    不去,他想这么说。

    这算什么?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总要来招惹他?

    曾青推拒了那个钥匙扣,低头写回信纸条,路鸣珂紧张得五官绷紧,自从再见到曾青,每回相处他都患得患失,既想靠近,又怕被讨厌。他看曾青垂下的睫毛,脸侧的细绒,还有握笔的手……心脏好像跳得越来越快,下面又有想硬的趋势,他连忙狼狈地收回视线。

    曾青的谎话信手拈来,他拿着笔写:我没吃过蟹壳黄,听着就不好吃,不过要是……

    他正写着,一只手却蓦地把他拉起身,黑色笔墨在纸条上划出长长一线,笔掉在桌上,弹落在地上,周围一片哗然。

    曾青一愣,抬眸看见徐浩淼灼灼地盯着他,耳边同学的各种窃窃私语听不真切,只有讲台上老师略微不满的声音特别清晰。

    ——“徐浩淼,回来了就坐回原位,不要打扰同学!”

    看见曾青瞳孔一缩,似是恐惧,徐浩淼条件反射升起一股恐慌来,手不由得收紧,生怕这也是幻觉,生怕这个人跑了,可是很快,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抱歉,老师,”徐浩淼没松手,目光恋恋不舍地挪开,看向讲台,温和歉意笑道,“刚刚伤口又崩开了,我想他陪我去一趟医务室。”

    路鸣珂也反应过来,“刺啦”椅子拖后,他站起身:“老师,我也去!”语气刻意加重。

    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把目光投射到这儿,数学老师神色一顿。

    昨天被打到住院,今天一回校,进教室招呼都不打一声,直直地朝一个同学去,还说这种理由,鬼才信!

    纵是明显知道这理由屁也不是,他腹诽了一会,仍是缓声道:“行,去吧。”

    他对这三个学生的“矛盾”有点耳闻,一个给人画王八丢作业,一个听说找人孤立对方,还有一个刚转来的仗着身份把人当跟班,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些摩擦不知谁错谁对,总之独善其身总是没错的。

    等人走了,班级归于安静,大家看似安分下来好好听课,实际底下挤眉弄眼递纸条的不在少数。

    医务室里的气氛诡异到曾青都要笑不出来了。

    徐浩淼的脸上几道青紫——是路鸣珂昨天打的,赤裸的上半身有几条还在溢血的刀伤——听说是钟既白昨晚绑着人拿匕首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