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伯眯着眼睛打量他,扯开了笑容。

    “原来是阿源。你要去哪儿?我正打算进去找你岳丈。听说你们要回荣城去了,我来给你们送送行。”

    程天源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儿,忍不住问“三伯,您怎么了?两个爸爸出门去买东西了,说是要带一些这边的树菇和粉丝腊肉去荣城吃。”

    薛三伯有些疲倦,低声“我……有些头晕。”

    程天源连忙搀扶老人家坐在小区树荫下的石凳上,“三伯,您是怎么了?人不舒服吗?”

    “也不算。”三伯苦笑“我昨晚一夜没睡,今早起来又奔波跑了两个地方,头有些晕乎乎的。”

    程天源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怎么一夜没睡?”

    三伯轻轻叹气,“家里的事。我那个老四合院本来住着还蛮舒服的,谁知这几天风大,吹倒了一棵死了好些年的老树干,直接砸在我厨房、房间也破了一个大口子。我赶紧联系儿子,他们两人很快找来了装修工人去看。谁知工人解释说无法一下子补好,因为其他地方都太破旧了,想要住得安稳,就得全部的屋顶拆开重新修葺。”

    程天源脱口道“三伯,那就趁机全部修葺吧。”

    “可……”三伯苦笑“我就这么一座老四合院住,儿子们都有自己的家庭,住的条件都刚刚好,不算宽。如果我搬过去住,恐怕会很不方便。儿子也说了,让我委屈住过去一阵子。可我……儿媳妇毕竟不比自己儿子,都说让我在附近暂时租个房子住。儿子们一套说辞,儿媳妇一套说辞,甚至还吵了起来。我啊,就是不想劳烦晚辈才要自己一个人住,现在还没搬过去,晚辈们就闹意见不合,我这心里难受得很啊!”

    老人家长长叹气,“人老了,老伴走了以后,我就想一个人清清静静过日子。一吵一闹,我这脑袋瓜就痛。这心情一不好,就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舒坦。只是两晚没睡好,整个人好像都被掏空一般,难受得很。”

    程天源安抚道“您不要难受,来。我扶你老人家上去坐一会儿,喝一口热茶,精神可能就会好起来。”

    三伯点点头。

    程天源不好评论什么,知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即便再完美再美好的家庭,仍是有一些拉拉杂杂的事情要来操心烦心。

    于是,他搀扶老人家上楼,泡了一杯热茶给三伯喝。

    薛凌将熟睡的小扬扬丢给丈夫,道“你抱他进去睡,我跟三伯聊一聊。”

    程天源将儿子抱去睡,转身下楼去市场买羊腿去了。

    薛凌也给自己泡了一杯茶,陪着老人家喝起来。

    “三伯,要不这样吧。你搬去我家住,那边离你的四合院不会太远,地方也够宽。”

    “不要。”薛三伯微微一笑,道“搬去你家做什么,我自家孩子家都不想搬过去。”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一间房子,而是他被儿女这么一闹,心里头难受。

    “三伯虽然没你家那么富裕,但手头上还是拿得来的。即便我现在想要买多一套房子来住,我还是出得来钱的。我就是……心里头有些憋闷。”

    薛凌挑了挑眉,问“怎么了?两个堂哥都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儿女双全,不都挺好的吗?”

    薛三伯摇头苦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堂哥们都是读书出来的,文弱得很。偏偏你的两个嫂子都是厉害的角……他们兄弟很和睦,有商有量,可两妯娌却私下总是互相比拼,偶尔逢年过节遇到的时候,少不得了一阵尖酸刻薄的嘲讽和互怼。这一次,两个儿子说要接我回去住十天半月,两个儿媳妇就吵了起来,说就算要住,也是一家一半日子,不能谁多一天,也不能谁少一天。这一个家庭相处,哪能算得那么清楚的?”

    阿源毕竟是侄女婿,他不好意思说太多,免得家丑外扬到南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