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是你的故事。

    三天前,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忆了。幸运的是,你不是一个离群索居的人,你有同伴,当你苏醒时他正在你身边。你的同伴看起来像是为了照顾你的缘故很久没睡觉了,眼周有淡淡的乌青色。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你苏醒,第一时间展开笑容,第一时间把水喂到你嘴边,然后是柔软的白面包。那是在野外,太阳还没升起,天上的星月都被乌云遮住。你吃了一些,喝了一些,稍稍恢复了些体力,开始询问当下的情况。你的同伴并不为你失忆而吃惊,他说他料到你受的伤会造成这种情况,你不用担心,他知道这种失忆不是永久的,你会慢慢记起他,记起你们经历的一切。他说他叫阿克斯,是你最好的伙伴,战友,没有血缘的手足。

    阿克斯,你重复这个名字,露出茫然的表情。他看到你的茫然,神色黯然,而你看到他黯然的神色,心里就涌起一种难过。凭着这种难过,你相信了:他没有骗你。

    于是你接着问他你自己叫什么。他脸上的郁色顿时一扫而空,重新露出笑容,仿佛念出你的名字是一件令他十分喜悦的事。

    “奥米亚。”他说。

    奥米亚,对这个名字,你没有感到茫然。你重复这个名字,它的音节令你觉得熟悉,觉得亲切,觉得有归属感。这是你的名字没错。奥米亚,关于这个名字你还能记起更多——虽然它似乎是一条知识,而不是一段记忆——你记起,这是经里的名字,一位圣徒,无私的英雄,为了给自己的同胞带来短暂的和平,在一次与魔族的战争中无畏的牺牲了自己。

    你进而还记起另一条知识,阿克斯也是经里的名字,另一位圣徒,不屈的英雄,为了贯彻他的信念,在被魔族俘虏后坚称他仍旧相信神,甘愿在广场上被凌虐而死。

    接下来三天,你们在荒野中前行。你发现阿克斯似乎有不俗的剑术水平,不俗的魔法水平,而且每一次你说出一些经里的句子,阿克斯都能顺畅地接出下一句。你怀疑阿克斯是不是神官。阿克斯看起来非常像是一个神官,他有一头微微卷曲的金色长发,一双总是神采奕奕的蓝色眼睛,一副总是浮现出明朗笑容的极为英俊的面孔。自然,金发蓝眼虽然是人们脑海里最标准的那个神官形象,但以外貌来断定一个人是极为不妥的,经里也出现过黑发的,有魔族血统的圣子。一个神官之所以能成为神官,凭借的不是外表,而是他正直的品格,正义的信念,善良的心灵。

    阿克斯,你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他的善良。他对你很好,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保护你——是的,保护。你似乎会怎么挥剑,也懂魔法,可是你失忆了,你变得迟钝,在战斗的当下总需要愣几秒来接纳浮现在你脑海里的你学过的知识,而这在真正的战斗里非常危险。第二天傍晚有一群狼围攻了你们,你什么忙也帮不上,差点还让自己受伤。他竭力要求你只保护好自己,一个人解决了你们的危机。他落了一点小伤。但你认为,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他不会受伤;并且你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你在看到杀戮时露出了不忍的表情,他不会最终放过了逃走的狼。

    该怎么说呢?善良,他是的;同情和包容,他有;正直的品格,一个这样尽心尽力帮助失去战力的朋友的人,难道不正直吗?

    他完全像一个神官,只除了一点。

    应该怎么来描述这件事?这件事令你觉得羞耻,抵触,不正当,不对劲。第一次是在第二天的晚上,你用你刚刚记起的魔法为他治疗狼爪造成的伤口,魔法放到一半你想起你弄错了顺序,你应该先用另一个魔法清理伤口,然后再让血肉愈合。因为你弄错了顺序,你必须把他已经愈合了一半的血肉再次划开。你是多么沮丧,多么愧疚,你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是处,你让他又承受了一次痛苦。在你这样沮丧和愧疚的时候,他温柔地告诉你,没有关系的,那不痛。你当时和他凑得那么近,他当时倾身靠过来,和你凑得那么近。你抬起头,就让他的嘴唇轻轻拂过你的面颊了。那触感让你颤抖了一下。

    然后,在你往后躲开前——或者说,你当时根本没有想到你需要躲开,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他抬起手拢住你的头,嘴唇贴上你的嘴唇。

    吻。你知道这是吻。你知道这个吻不该发生。因为你刚刚在心里推测他似乎是一个神官。因为你有点怀疑自己也是个神官。因为他在你刚苏醒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他是你的伙伴、战友、没有血缘的手足。

    魔族才会淫邪地对战友、对亲族、对除了与自己生儿育女的那位妻子或丈夫之外的人做这样的事。人类不会。神官更不应该,神官已经把自己献给了神,一生都不会结婚,应该禁欲守贞。

    他吻你,张开嘴唇,伸出舌头,舔弄你的嘴唇,你紧咬的牙关。你应该一直紧咬你的牙关,但你迎着这双温柔的蓝眼睛,几秒钟后,你张开了嘴,让他的舌头更深入到你的口腔,舔弄你,搅动你。他急促地呼吸,而你简直不敢呼吸。你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你的头脑一阵眩晕,在眩晕中,你更为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怎么用力地拢着你的头,不许你稍稍后退。他这样强硬而放纵地吻你,最后,也许是看到你几乎将要窒息,才终于结束,但仍然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咬了一下你的下唇。原来嘴唇是这样敏感的地方,他牙齿刮过你的时候,那触感如同一种爆炸,轰得你在他的嘴唇彻底与你的嘴唇分开后,仍然大脑一片空白。

    你当时惊魂未定,虽然,你觉得在他眼里,那个用来形容你的词应该不是“惊魂未定”,不然他就不会说出这句话:

    “我想操你。”

    这不是询问。他抬起他那只受伤的手臂,你的手还放在这只手臂上。他用这只手去解你的衣服,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你,脸上仍旧是那种明朗的笑意,告诉你他因望着你而开怀。你在他解开你衬衣的系带,让夜风吹进你的胸口时如梦初醒,反应过来你应该干什么:拒绝。

    你的手用上了力气,你握紧了他正在脱你衣服的手臂,对抗他的力气,想要把这只手从你胸口拿开。

    他轻轻皱眉,而你想起,你手心下正是他的伤口。你又让他疼了。

    你立刻松开。他注意到你的表情,你的动作,立刻欣喜地笑起来。你不愿意说这个笑容是得意的,或者有什么邪恶的欲念在里面蕴藏。你更愿意把这笑容形容为:纯真。他意识到你在顾忌他的痛苦,于是这样高兴地笑,因为他发现,虽然你失忆了,可你仍旧这样关心他,爱护他,像他不愿意你受伤一样,你不愿意他受伤。

    或许这一点就足够解释你为什么没有接着明白地告诉他:不。

    所以,在你苏醒后的第二天的晚上,阿克斯操了你,在他明确地告诉了你他的这个愿望,而你没有明确地告诉他你的拒绝之后。他脱光了你的衣服,把它们垫在你的身下。他在满是粗砺石头的荒野上,一弯孤月之下操你。他没有脱光他自己,这让你稍微觉得好受一点。这样当你在你的羞耻、惭愧、困扰、怀疑中被他撩拨起的剧烈的快感淹没,尖叫着射出来时,你眼前的画面——他的皮甲的扣带系得一丝不苟,金色的长发整齐地绑在头后,脸上除了有一点红晕和汗水外,再没别的异样,仍是温柔的浅笑——似乎你可以望着这样的他骗自己,你们做的也没有经上说的那么不堪。

    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