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像当年她得到的机会一样,她也愿意给一个人机会,甚至愿意为她助益,叫她得以越过岔口,少走歧路,一直向前。

    拭尘僧做完早课,大汗淋漓自外面回来,没进茅庐就见着解东流俩徒弟进进出出抬热水、送药,探头往里张望,书院医门的人影若隐若现。

    老和尚一边擦汗,一边绕到后面崖上,果不其然见得那道氅衣身影盘腿坐在石上,面朝大湖,背对初升之日,静心吐息。

    老和尚上前去:“聂小友的病况……”

    以他的岁数资历,能叫得一声“小友”,颇有忘年之交的意味。

    主要当年识得解东流时,他也是聂风清如今的年岁。

    两个人其实并不相像,当年的解东流渡厄运、历Si劫,已颇有大彻大悟之象,生来便是清风明月云中鹤,有着年龄所无法遮掩的深邃——相较而言,聂风清就要孱弱得多,一样有着别同一般的通透,却仍受限于人世之苦。

    如果可以,拭尘僧也愿度她一回,也希望她能跟随解东流修行道法,堪破此劫。

    可惜云台主亲至。

    解东流听闻动静睁开眼睛,却依然默然不言。

    老和尚为老不尊,专门伸长脖子看他表情。

    解东流开口道:“她已决定要拜她为师。”

    老和尚先愣,闭了闭眼:“阿弥陀佛。”

    然后又问:“为什么?这么突然?你居然放弃了?”

    好奇的模样颇有种孩童般的狡黠无辜,解东流争输了便罢,他愿意放弃?

    解东流面情极冷,并非愠怒的冷,而是一种对天地万物的漠然淡泊。

    黑sE眼瞳深却渺远,即使面对任何有形之物,都有并不落于实质的轻飘。

    可是老和尚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难以捉m0的喟叹:“她在她心里点了把火。她便义无反顾跟着去了。”

    这句话要咀嚼片刻,才能领会出实际的意蕴。

    老和尚又低念了一句佛号。

    儒道之说着实是犯规。

    想要灭火,需得潜心苦修、灭绝rEnyU,想要点火,却只需三言两语。

    从修行一道来说,十个云台主怕是都抵不过天纵奇才的解东流,但是人之一道,再给解东流十张嘴巴怕是都说不过满腹经纶的云台主。

    人心里的火,一旦燃起来了,哪怕是烧心煅神,哪怕是粉身碎骨,那一腔子热血都扑不灭了。

    老和尚就是愁:“她没收吧?要拜得云台主为师,可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