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煦遇到李希壤的那天,着实是再平常不过的雨夜。

    普普通通的大众车行驶在路上,若是不仔细观摩其中价值不菲的内饰的话,恐怕谁也不会注意到它。

    匆匆疾驰的马路上并没有几辆车,较为宽敞的驾驶环境也让前方得心应手的司机颇为自在;

    慢慢的,长久的闲来无事让司机的注意逐渐对准在后视镜里某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似乎从他兼任这份工作到现在起,在他的印象里,富人家的少爷再怎么说也会和大多数公子哥一样地出国深造,再不济,也起码得在海外混一个唬人的学历和名头回来,而不是遵循这个国家大多数人学习的制度,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高考、志愿、最后成功上岸。

    这明显不是那个家庭会放任其做的“荒唐事”。

    以至于真到了现在开学的时节,真的接到这个要护送对方到指定大学的命令,真的行驶在了路上,他还是觉得一切都宛如做梦般不可思议。

    为此,在好奇心浓重到无法收拾,悄悄请教了一个在那家里做了十几年司机的前辈后,他才知道,这一切的缘由不过是那个大家庭里的一个无法摆到明面上的禁忌——

    那孩子有病。

    只是到底是什么病,司机却不清楚。

    他唯一了解的,也不过是因为看在这个病的份上,所以那个家庭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宠着惯着,哪怕是如今这个不肯出国,硬要留在国内读大学的“叛逆”,那些长辈们都没有一人反对,全都听之任之。

    可生长在那种家庭里,到底是一种什么让人忌惮的怪病,才能让小辈能够如此随心所欲地依照自己喜好行事呢?

    这下,司机被勾起的好奇心只会越来越重,直到汽车停到下一个红绿灯后,他才靠着后视镜悄悄地打量起身后的男生来。

    不得不说的是,在富裕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他们身上某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羡慕。

    仿佛这些人永远也不会存在某一刻,手脚不知如何安放的局促;

    仿佛这些人无论在哪,无论处于什么场合、什么位置,他们都能稀疏平常地从容应对,以一种极其坦然松弛的态度,不给自己哪怕是对方留一点尴尬的余地。

    就譬如此刻,司机明明瞧着那孩子正懒懒散散地刷着手机,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和镜子里的那双眸子突然对上。

    而被外人这么细细打量的男生却丝毫不恼,反而煞有其事地沁着一抹浅笑,好似为了能够让对方看得更清楚点,他还挪了挪自己的头,最后颇为的新奇自在道,“你在看我吗?”

    得到司机的不自然否认,柴煦也没有任何点破,车辆继续启动以后,一切又恢复沉寂。

    终于,车后的少爷玩累了,正随意地靠着软塌休息,那价值百万的音响也开始播着一些助人安神的歌曲。

    这时候,隔着老远,司机发现那马路边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正背着一个小孩,在这倾盆大雨的夜里不断地向着过往的车辆招着手。

    也不知道那人站了多久,来来往往的车辆,竟没有一个愿意停下来施予援手。

    很快,大抵是体力不支,那人累得撑在了地上,却还不忘抬起手来,希冀着那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待到车辆又开得近了一点,司机才发现,那人的年纪其实和他身后正闭目养神的柴煦差不多大。

    而其背上背着的、不知死活的小孩大概是病得神志不清了,才让对方迫不得已地来到这片马路上,冒着大雨,希望能求得一辆车主的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