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懂什么是艰难,什么是落差,有吃有玩就是好日子。他们手里拽着的纸鹞自由自在地在天空翱翔;他们轻轻地走在草丛中追蝴蝶捉蜻蜓;他们跑到海边摸鱼捞虾,其乐无穷。

    文明赫大伯和叔叔生计艰难:一边接受社会救济,一边在作坊生产“山寨”玩具、塑料制品和成衣,还在山边开垦荒地。

    他三叔曾经留学欧洲,学习机械,想工业救国。他想起当初他在欧洲的时候,他可以用德语谈机械;用英语论外交;用法语调情。那时的他意气风发,风流倜傥,多少女郎围绕着他。

    现在到了这种田地,他也只好慢慢适应,自力更生。他们一家人能文能武,能耕能织。再后来自己盖起了砖瓦房,总算在眷村安顿了下来。

    渐渐地,人们各有打算:有人愿意一生一世留在香港;有人想回大陆;有人惊魂甫定后又担心香港不稳定。

    朝鲜战争爆发,当他们发现共产党的军队竟然能和美国成为势均力敌的对手,他们回老家的念头泯灭了。于是他们又开始谋划其他出路,投奔台湾或移居海外。

    有些人,痛恨国民党的腐败无能和争权夺利。既然回不了家,既来之则安之地留在香港。

    后来文明赫大伯一家去了台湾,二叔去了美国,三叔留在香港。

    1950年代末适逢英女皇大赦,文明赫两兄弟过香港跟三叔生活。他们在广州做医生的父母1960年代末相续去世,妹妹跟着做医生的单身姑婆生活。

    文明赫两兄弟跟叔叔婶婶和兄弟姐妹在一起,课余帮家里做手工,缝纫,开垦。他们个个学习优异,独当一面。

    文明赫放下书包对婶婶说:“细婶,我来车衫,您休息下。”

    “好,你来。”婶婶和声道。

    文明赫坐下,手往缝纫机头送衣服,脚不停地踩着缝纫机的踏板。

    “明赫,你这件衣服轧骨没轧正,这样用手扶住这边轧就正了。”婶婶在缝纫机上手把手地教他。

    “好的,细婶。”文明赫应着,接着操作。

    “对了,就是这样。”婶婶看着缝纫机。

    婶婶摸摸他的头:“好孩子,真聪明!”

    堂妹看着他缝纫说:“明赫哥哥,你真叻,车出来的衫比商场还靓!”

    “是细婶教得好。”文明赫一边缝纫一边说。

    叔叔带文海舫锄地:“你那腰要弓!弓腰才受力!”

    “你这样,手握紧锄头柄,腰用力扭动起落!”叔叔手把手教文海舫:“你来再试一下!”

    文海舫跟着叔叔开荒,他的锄头一起一落。

    “对了!就这样。”叔叔指点着说。

    “记住,不劳动不得食,不管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都要尽心尽力。靓仔(1),用心琢磨,事半功倍。”叔叔看着他说。

    “嗯,阿叔。”文海舫望着叔叔帽子下那黝黑、文气英武的脸,和浓浓的剑眉下那双坚毅炯炯有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