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

    今日的黎明前夕比过往的每一天都要更加黯淡,更加漫长。

    而在艾辛格的高塔之上,白袍萨鲁曼注视着它的俘虏,并向这位自己的同僚下达了最后的警告。

    “你感觉到了吗,甘道夫。光明的力量正在衰退,维拉们已经不再在乎这片大地。黑暗的崛起已经是必然的结果,索伦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白袍的巫师站在塔的顶端,如刀锋般林立的护栏中被困着的是一位狼狈至极的灰袍。护戒小队的核心,灰袍巫师甘道夫就被困在此处。而若是按照原本的时间线,这位睿智的巫师现在应当早已和褐袍巫师的飞蛾哨探取得联系,并搬来了作为救兵的巨鹰王。

    巨鹰王,格怀希尔。它是迈雅众鸟之王的后裔,它有着强大的力量。原著中它营救甘道夫时,萨鲁曼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它载着自己的囚徒离去,因为被大结界特别限制了力量的白袍巫师,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同时将两位强敌留下。

    但是巨鹰之王却不在这里——它并没有像是原著一般准时抵达。这或许是因为轮回者们的异动,抑或者是其余的某种意外因素干涉而成的结果。就如同魔戒电影中褐袍巫师全程找不到人一样,世界线的组合镶嵌,自然会产生出乎预料的变化。

    灰袍巫师已经没有办法从这里逃离了。

    但它不会屈服,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昔日的同僚。它不相信身为迈雅之一的萨鲁曼会理解不了维拉的伟大和一如的意志,它始终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同僚,旧友,就这么愚蠢地走向灭亡。

    它觉得自己或许有必要最后尝试着说服一下白袍巫师,用它能够想象出的最诚恳的话。然而在它开口之前,一股莫名的不安,却在它的心底逐渐放大。

    它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这股不安了——早在它被萨鲁曼击倒,在牢笼中苏醒时,它的内心便被这种莫名的焦虑所萦绕。那就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事物正在不可避免地逝去一般,而它甚至连那样珍贵之物到底是什么都没法知道。

    而萨鲁曼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这股异样……它只是因此而感到喜悦,因为它感觉到了作为世界主导的光明的消褪。且光的消褪理所应当地便伴随着黑暗的崛起。因为除了光和暗以外,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第三股强大的力量?

    不是光便是暗,既然此消,那么理所当然应当伴随着彼长。被大结界所隔断着,所庇护着的凡物或者被贬非凡。它们的认知,它们的经验,无法让它们发现光的衰落伴随着暗的消亡。因为光的份量,始终要在黑暗之上。

    它和它都不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必然。但即便如此……

    “请最后听我一言吧,我的老友。”囚笼中的灰巫师,用诚挚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白袍。“索伦是万万不可能成功的,比它更加强大的魔苟斯早就证明了黑暗的内在弱小。而一如对人类的眷顾众所周知,睿智的萨鲁曼啊,请你好好想一想,不要,去对抗那真正强大的力量。”

    这是它的最后尝试,但它实际上却并不抱有希望。因为它知道萨鲁曼作为巫师中最强大的迈雅,作为有着漫长寿命的历战博学者。做出决定之前必然已经经历过深思熟虑,仔细地考量过得失成败。绝不可能是随心所欲地一拍脑袋,便将这涉及甚广的重大决定做下。

    然而,它在开口之后,后续的发展却有些出乎预料。

    原本应当断然拒绝,甚至嘲弄它这份天真的萨鲁曼,居然不可思议地犹豫了一下。就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推动着它,让它抛弃黑暗,重新回返到光明之下——

    那股力量失败了。

    萨鲁曼对甘道夫的回应,是一声冷笑。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了吗?永远站在正确一方的,睿智的米斯兰迪尔(精灵语)?看来太过悠闲的日子烧坏了你那引以为傲的头脑。你居然会愚蠢地认为,我会因为你的一句话便灰溜溜地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像个蠢货一样?”

    它握紧了手中的华丽白杖。

    “不,你什么都不懂,灰袍甘道夫。维拉无法突破大结界,一如更不会违背自己订下的铁律。如果它们真的在乎这片大地,真的在乎索隆,它们早就亲自动手,将这最后的黑暗之力抹掉——但它们做不到,也不会那么做。因为被派遣到这里来的我们,本就代表着维拉们的意志,我们无论在这片大地上做什么,都在维拉们的默许之下。”

    “……黑暗必将崛起。黑暗不会消灭凡人,而是会统治他们。反正凡人总是要被什么统治的,既然未必一定要是脆弱的光明,那为什么不能够是强大的黑暗?索伦为这片大地规划了一副宏伟蓝图,而我,要在它还没能够将一切纳入掌握之前,在这幅蓝图上面刻下属于我的想法。我要将这片大地雕琢成我喜欢的那个模样,即便是索伦,也要好好考虑我的看法!”

    它越说越激动,甚至下意识地挥动起手中的法杖。而甘道夫悲哀地看着它,在这份萨鲁曼罕有的情绪流露中,这位老伙计的真实内在欲望,它已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