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一场搅动多人心绪的冠礼总算结束。

    言家处处收拾妥当,重又归于宁静,就好似一切都是错觉,实则什么都未发生过。

    可身上的衣裳,头上晃动的五旒玄冕都在告诉他,今日真是他的冠礼,并且还是四加。

    四场加冠,都是不虞给他更的衣。

    言十安偷偷看向身旁一边走一边甩着手臂的人,刚一张嘴,未语已经先笑,他便又闭上了,免得不虞问他为何笑成个傻子模样。

    “后日便要去翰林院赴任了,你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主动提出去做史书纂修。”时不虞是半点不敢让言十安犯险:“这个官位负责的事情里,只有这件事又累又不讨好,还没有见到皇上的机会。其他人避之不及,但很适合你。”

    言十安一口应下,脸上笑意更甚,一点不在意不虞满心都是这些正事,因为这些正事全和他有关,想正事不就是在想他吗?只要想的是他,是以什么方式来想,那不重要。

    把自己安慰得心花怒放的言十安笑容更灿烂了。

    “你的官服送来了吧?连着革带一起送到红梅居去。我让阿姑动点手脚,把能藏进去的东西都藏进去,回头你来拿的时候让阿姑和你说怎么用。”

    言十安应好:“我先给母亲去信,一会过来。”

    “也不用那么急。”时不虞心下一动:“也没别的事要忙了,你去一趟吧。今日你的冠礼,她不能坐在亲人位受你的礼已经是天大的遗憾,送过去给她看看也好。”

    言十安完全没想到这一点,他习惯了母亲在他的诸多重要时刻缺席,今日都不曾想起过她。

    人长大了,就会心硬到如此地步吗?

    时不虞没听到回应,转过头来一看,眉头一扬:“不愿去?”

    “该去的,只是……我不曾想到这一点。”

    “以后想着点就是了,又不是改变不了。冷战两年就已经生疏至此,再继续冷战下去,都不必别有用心的人多费力来挑拨,几言几语就够了。”

    话都说到这了,时不虞站定了看着他道:“共患难易,共富贵难,这句话所有人都适用,你别在这事上吃大亏。好不容易成就大业,最后又要陷入太后和皇帝的斗争里去。这大业里有我的功劳,你们要敢毁了,害得白胡子再来操这些心,我肯定把那破皇宫烧了。住的地方都没了,看你们是不是还有那个闲心去争去斗。”

    这事情实在还远,但历史上已经有足够多的例子来证明不虞这话不是想多了。

    言十安道:“今年至今,她还不曾让兰花姑姑来传话让我这样那样做,看起来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固执的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这样就好,我对她没有其他过分的要求,并且很愿意做个孝顺她的好儿子。”

    “你们怎么相处我可不管,以后别在这事上再生动荡就行。”时不虞轻哼一声继续往前走:“白胡子年纪一大把,总不能一直让他为你们这一家子操心。”

    “我努力以后都不让他操心。”

    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好,但是这话明显还是把时不虞哄开心了。

    红梅居在望,她摆摆手:“去忙你的,不用送了。”

    万霞差点没被这话逗乐,一时都分不清她家姑娘在言家到底是主人还是客人了。说是主人吧,住在客院。说是客人吧,却比主人还不客气,像个恶客。

    偏言十安甘之如饴,真就停下脚步不送了,看她走到院门口抬头盼着三角梅快快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