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赵桂花就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抱住冷冰凉的腰,吻将起来。他知道,水蛇腰,杀人刀,这冷冰凉的腰,风姿绰约着呢。一个猴急,就像是撕掉花包谷的壳子样,似乎想一口吃个胖子,女人衣服的成排衣扣飞起飞起地掉落在地下了。过了一会儿,赵桂花来到了鱼缸面前,那些鱼儿在水中,“皆弱空游无所依”了,他在想,是哪位圣哲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了”。再过了一会,冷冰凉套着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冲了杯咖啡,品着,站在窗台前,梳理了一下秀发,望着远方。

    他发现床弟之下有烟锅巴了,那烟屁股似乎还在散发出淡淡的悠香,他一下瘫坐在在沙发上了。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很穷,但是不知怎么喜欢上了抽烟,那时,没有钱,也少有烟,烟瘾又大,实在是烟瘾来圆了,人都瑟瑟发抖了,喉篓管像是勒棕绳样了。他低头走路,像是在地上找什么,吔,地上有烟锅巴的嘛,烟锅巴还有很长的一节的嘛,他就将这些烟锅巴收集起来,将其中的烟丝取出,包裹成一只卷烟,放到嘴上,一按二扎三点火,火星闪亮了,他深深地一口抽吸进去,望起个脑壳,闭上个眼睛,慢悠悠地吐出烟圈,向一个神仙样,舒服极了。后来参加工作了,烟瘾更大了,有时一天要抽两包烟呢,实在是没法,就只好多抽困难牌香烟了,后来抽得稍微好一些,不过抽的还是经济牌香烟。有时烟瘾来了,看到现场上要抽烟的人又多,又没法不给人找烟,就借上洗手间的机会,将手伸到裤袋里去,从里边的烟盒中摁出一支烟来,麻利地安点上,再到人多的地方来。后来他才知道,这烟是和气草,香烟就是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桥梁,也是人与人之间最短的距离了。后来呢,怪了,总会买两包烟装在身上,碰到上级,或者是求人办事,他就点递上好烟,自己又取出差次一点的烟点上。有时忍不住也取出一只好点的烟,在鼻子下来回梭动,耸几耸鼻子,鼻翼一鼓一闭,现按上,再用火点起,云吞雾绕起来。冷冰凉讨厌他抽烟,随时都在说:“你再抽烟,就在你抽烟的地方给你设置管道烟囱,让烟雾循环起走呢”,他一下狠心,就将这烟戒了。没有想到这个久违的东西,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

    赵桂花彻夜未眠,他知道自己可能就一定是引狼入室了,懊悔啊,没有想到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自己挖坑,结果自己在往里边跳啊,自己就是自己的合格尽职的掘墓人啊。人家把自己买了,自己还帮着别人数钱了。他想把这些吼出来呢,又想,哪个舅子说的,“纵有千总风情,更向谁人诉说”呢,可是,这是风情吗。说是活人,哪个就不在不该长点的地方长些点,哪个就不在不该吃亏的地方吃些哑巴亏呢,说是就是哑巴,有哑巴赶婆娘安逸的没法说的好事,也有哑巴吃黄连苦的没法说的坏事。他在冷冰凉面前,咬牙切齿,面容扭曲,情绪低落,俗话说,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冷冰凉本来就有些心虚,一看到这都有些局促不安了。赵桂花说:“我们出去走走”,冷冰凉说:“嗯啦”,就一路儿出去了。也是哦,夫妻同床睡,人心隔肚皮。赵桂花想起二人貌合神离的情形,是欣喜,是懊悔,是惆怅,是,又都不是呢。赵桂花喃喃自语道:“有病,有病,人不舒服呢”,他需要安静一会儿了。

    没过几天,组织上又通知,赵桂花和其他几位同志又要到外省考察,时间半月,不得缺席。说是这次外出学习考察人员名单,是区头也就是主要领导胡着来钦定的,有人放风讲说了,这是一次出差,也是一次机遇,更是一份荣耀,望同志们要珍惜这样的锻炼机会。赵桂花知道后有些害怕,心想,这哪是敲山震虎呢,这分明就是调虎离山嘛。哪知道他又转念一想,有人说的是,活人要做万年宽呢,结婚前,睁大眼,结婚后,哪个男人又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东河打船西河捞嘛,失之东隅,得之桑榆嘛,或许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会在更多的地方得到呢,吾欣然前往了。

    他将这要外出学习考察的安排,说给了冷冰凉,他还说了些感谢胡着来的话,说:“要不是有着来这朋友,要不是豆花稀饭,那么打死我是没有这样的外出考察学习的机会的呢”,赵桂花对于自己的发展,家庭的富裕,子女的进步充满着美好的希望,他想在冷冰凉这里验证一下,看是不是一个是编剧,一个是导演,自己就是演员了,可没有想到人家冷冰凉一点没有惊愕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说:“出门要注意安全呢,又没法给你戴个嘴笼子呢,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呢”。

    冷冰凉为他收拾好行李了,临别时还在他脸上来了一个结实的吻,也就是碰菠萝儿呢,菠萝儿都碰的一声响了。在冷冰凉的瞩目中,赵桂花上了外出考察坐的大巴车。可他上车后又后悔了,他觉得,都说的是人生有值,不吃苦中苦,难活人上人,而我这样,值吗,你们有调虎离山计,那我也可以杀个回马枪啊。他耳根子在发烧,呵欠不断,直是打着喷嚏。他给考察带队的人老孙头撒谎说:“首长呢,我,肚子疼哦,哎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看这关键的时候,我拉稀摆带了,掉链子了,没法随车走了呢”,老孙心想,离了红萝卜就不成席了,便说:“那你就下车回去看病吧,我看你还病的不轻呢”。

    等回到自己居住的楼房前,他那熟悉的房内居然没有灯亮了,他就像一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匍匐到自己的窗台前,他屏住呼吸,偏起耳朵,一个蚊子飞来了,他摇动脑袋,用耳朵煽蚊子了,他偏起脑壳听,吔,屋里居然传出胡着来的窃语之声了,墙外赵桂花的头发一根根立起来了,他发誓了,咬牙切齿了,袖子两挽了,要冲进去抓现行了。可他一下又楞住了,心想,这上边的是我的朋友着来区长,这下边的是我的名义女人冷冰凉,这外边是我啊,我这一出现,事情败露,那就不好收场了,我自己也有个胡豆大的脸啊,这怎么办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是再过一会儿,他们完事了,就都不会认账了呢,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他抓举起一块砖头,他又觉得不妥,于是乎抓起一把小沙石子,朝着那窗子的玻璃上撒去了,只听见冷冰凉尖叫一声说:“快,有人呢”。里边立马又传来胡着来区长讲话时一贯的洪亮的呵斥声:“谁”。赵桂花一听,心想,该我问你,“你是谁啊,这名花有主啊”,这当儿,赵桂花象是惹下了祸事,先弯腰跑将起来,步子大而快速,声音小而急促,边跑边还回头看,一百多米外了,他又觉得,吔,膏药贴反瓜了啊,自己在跑啥,自己不该跑啊,该跑的不应当是自己啊,他一下就顺势躲进了旁边的树丛中了。这时,自家大门开了,出来一个黑影,在经过路灯时,老赵终于看清了,胡着来区首长散乱的头发,再也没有平时在主讲台上作报告的时候那样工整,只见他戴上一副大眼镜,穿着短裤,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说来也巧,他高一脚,低一脚,居然在下石坎坎时将脚歪了,先是大着声“哎呀”一声吆喝,接着就又小声吆喝“哎呦”了。胡着来心想,这狗日的,关键的时候出幺蛾子了,这赵桂花不是都安排出差去考察了嘛,会不会是这冷冰凉还有相好的呢,今天给逼呛了,给老子,原来是她妈个娼妇,肮脏了我的身子了。赵桂花又举起手中的滑光石,就要一石头砸打过去了,可是他手软了,他又将石头放下,心想,古言之呢,小不忍,则乱大谋呢,这要是一滑光石砸过去,自己当官的事情还有什么希望呢,直看到胡着来区首长一条腿拖着一条腿远去。赵桂花有些累了,坐在树丛中,抽泣了,但是任凭怎么哭泣,却只有眼泪水,他任凭泪水在脸上奔流了。老天也有情了,会儿也沥沥淅淅地下起了小雨,他也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觉得这活人他妈的也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