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天目山,笼罩着薄薄的雾气。

    雾气底下,是无际的山林、山林中百畜的归息和躁动。

    进山的路,被一场大雨下得满是泥泞。马车的车轮,艰难地驶过。车轱辘一边前行,一边甩下泥水。

    马车上,坐着的人,是白若梨。

    她已收到了乌兰产女的消息。今夜,上景云观,她要办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她筹划很久了。从乌兰被关进景云观,她就在心底酝酿。

    乌兰是她的妹妹。是她在这苍茫人世间的另一个自己。是父亲屡屡入梦、托付她照顾的人。她如果不替乌兰考量,良心何安呢?

    “周三,还有多久到?”若梨问道。

    今夜,她身边护卫的,不是宫中的御林军,而是从前军中的死忠部下,周三。周三现今已经是千夫长了。

    她以回方府收拾旧物为名,出了宫。御林军照旧贴身保护她。在方府,她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从地窖里出来。现下,御林军、宫中的车辇,仍停在方府。众人都以为翁主已经睡下了。殊不知,她早已联络了故旧,乘军中马车,送她去景云观。

    “夫人,按您吩咐,走小路,比官道近得多,再有半刻钟,就到了。”周三道。

    “可有打探清楚,今晚,戍守在景云观外的,是哪位将官?”

    “卑职打听清楚了,是赵安吉大人手下的兵部司城鲁濯。”

    一场激战,赵安吉大人因公殉职。殷鹤奉皇命,点了鲁濯在此戍守。

    同在军中数年,周三与鲁濯有些袍泽之谊和同僚之情。

    马车停在景云观的侧门。

    周三亮出军中腰牌,兵部的人放了行。身着兵服、戴着头盔的若梨,跟在周三身后,顺遂地进了观内。

    此时,乌兰正躺在斋房中。

    宫中,阿九的旨意,还没有传来。

    观内的人,不知上头是何意,故而,对这位刚生产完的皇后,并没有太多的热情。人们不愿惹是非,自觉远离乌兰住的斋房远远的。

    乌兰刚生完龙凤双子,力气耗尽,虚弱至极。

    被人从库房挪至斋房,便无人问津了。

    她迷迷糊糊地,喊着:“水,水……”

    若梨推开门,听见她的声音微弱且嘶哑,心头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