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马球会也结束了。

    参加马球会的青年男女并伺候他们的丫鬟婆子们全都离开了。

    偌大的马球场内只剩下永昌伯府的下人们在收拾残局。

    梁晓已经打好了腹稿,见外人都已离开,就直奔吴大娘子所在的主帐。

    吴大娘子一直在陪着乐安县主说话,心神消耗极大,好不容易将这个煞神送走了,如今正瘫坐在椅子上,不停地给自己灌茶水。

    见梁晓来了,吴大娘子很是怜惜,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真是苦命,竟然遇到了这样的磨难。

    吴大娘子准备再嘱咐一遍,让梁晓最近低调一些,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件麻烦事。

    且不说自家门第比亲王府低太多了,梁晓也不是袭爵的嫡长子,兖王夫妇未必会同意将乐安县主嫁给梁晓。

    吴大娘子觉得,就算兖王夫妇被女儿说服了,也不能抢亲吧,只要自己在兖王夫妇开口前,给自家儿子定下亲事,这事就算是解决了。

    这样既不会让自家陷入火坑,也不会当面得罪兖王府。

    就是自家儿子的媳妇,不能精挑细选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梁晓还没定亲,兖王夫妇就开口了。

    吴大娘子觉得,真到了这一步,也就只好奓着胆子拒绝了,万一兖王笑到了最后,登基为帝,自己全家都将脑袋缩脖子里,好歹是太祖亲封的伯爵府,应该还是能保平安的吧。

    吴大娘子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回绝了哥哥的提议,若是让梁晓和他表妹订亲了,自己如今哪里需要如此费神。

    梁晓进了主帐,行礼过后,就对吴大娘子身后的严妈妈说道:“劳烦妈妈、姐姐们出去一下,我和母亲说说话。”

    吴大娘子愣了一下,没有出言反对,严妈妈忙带着丫鬟婆子们退了出去,守候在帐外。

    事涉一位县主的闺誉,梁晓很是谨慎,他凑到了吴大娘子的身边,才极小声的说道:“母亲,就算来马球会是乐安县主自己拿的主意,今日之后,兖王夫妇也该知道了,儿子怕兖王夫妇也看上了儿子,一旦……就不好收场了……”

    吴大娘子点头,表示认可,她本来就没打算瞒着梁晓,想要让梁晓参与进来,也算是对他的培养。

    “论理,儿子不该过问自己的婚事,应当听从父母之命,可是事态紧急,儿子斗胆问一句,您给儿子选媳妇,选得到底怎么样了?”

    吴大娘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的儿,你这般出色,又是男子,本来不用这么着急的,虽然相看了几户人家,但各有各的缺点,还没有定下来。”

    见铺垫的差不多了,梁晓的脸色愈发的严肃,对吴大娘子说道:“母亲,接下来的话,出了我口,入了你耳,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官家之所以迟迟没有过继宗室,是存了再生一个皇子的心思,可是官家这般年纪了,就算能再生一个,也极难养大……

    “未来坐天下的,必是邕王或兖王,可是,只要官家还能理政,就不会下旨过继的,二王之间的争斗就不会有结果,未来二王之间的争斗还会更激烈,真拖到官家病入膏肓,太子之位悬而未定之时,这汴京城中血流漂杵也不是不可能……若是直接拒绝,得罪了兖王,儿子怕……

    “所以,咱们家万万不能得罪二王,也万万不能和二王结亲,只要能避开这大大的祸事,就是天大的好事,儿子的媳妇,只要过得去就行,赶紧订下来吧,不能拖到兖王夫妇开口,最好这一两日就定下来。”

    吴大娘子听得出了一身冷汗,“血流漂杵”四个字更是让她的手开始发抖。

    她不是无知妇人,也和嫡长子、娘家哥哥私下里聊过这个话题,但从没有人说的像梁晓这般条理清晰,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