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的府第位于王宫之旁,对面是宏伟如小王宫、楼阁连绵的吕不韦新贼巢,外墙高厚,入口处是座高达三丈的石牌楼,镌刻“仲父府”三个大字,只是这种与国君争辉的霸道气势,就像商鞅为惠文王所忌般,犯了小盘这未来秦始皇的大忌,必招损败无疑,只可惜那是六年以后的事。
要捱过这六个艰危的年头,就必须与逐渐成“奸型”的嫪毐虚与委蛇。
在那齣“秦始皇”的电影里,朱姬最后完全站在嫪毐的一边,不但与吕不韦作对,也密谋推翻自己的儿子嬴政。
电影里的解释非常简单,一切归究在朱姬对嫪毐的迷恋上。
但项少龙却知道最少多了两个原因,就是朱姬分别对他项少龙和小盘的因爱成恨。其原因复杂异常。
他项少龙是因命运的不可抗拒,故意任得朱姬在嫪毐的爱欲操纵下愈陷愈深,终于不能自拔。
他由于问心有愧,又明知朱姬再离不开嫪毐,所以下意识地去疏远朱姬,更添朱姬的怨恨,终落至今日的田地。
小盘则因一向视朱姬为母,自然地把她代替妮夫人,亦希望她像妮夫人般谨守妇道。在深心处,他除庄襄王外,只能接受项少龙做他的父亲。现在朱姬不知自爱,恋上声名狼藉的嫪毐,一下子粉碎了他的美好印象,随之而来的失望化成深刻的憎厌,故对朱姬不但态度大改,还含有强烈的恨意,使两人关系日趋恶劣。
在这种情况下,朱姬自然而然地更倾向嫪毐和吕不韦,就像小盘正和项少龙在联手对付她那样,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和形势。
项少龙唯一的方法是挑起嫪毐和吕不韦间的冲突和争端,并使朱姬只站在嫪毐的一方,不再支持吕不韦。
来到嫪毐的内使府,报上名字后,嫪毐闻报,欣然迎出门来。
这狼心狗肺的坏家伙一身官服,脱胎换骨般神采飞扬,隔远微笑施礼,道:“闻得项大人远行归来,正想登门拜候,怎知大人竟大驾光临,下官怎担当得起。”
项少龙暗中骂他的娘,因她竟生了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贼种出来。但表面当然做足功夫,迎上去拉着他的手,笑道:“我刚见过太后和储君,方知咸阳发生这么多的事。来!我们找个地方仔细谈谈。”
嫪毐显然知道他见过太后的事,不以为意地把他引到东厢去,沿途遇上多起婢仆和家将,可见他是如何风光。
两人坐下后,婢仆退了出去。喝过奉上的茗茶,嫪毐道:“太后和项大人说过什么密话呢?”
项少龙知他最忌的是朱姬对自己余情未了,若不能释他之疑,休想争得合作机会,低声道:“我告诉太后,徐先是春申君奉吕不韦之命刺杀的。”
嫪毐愕然望着他。
项少龙扼要地作了解释,然后叹道:“若让左相之位落入吕不韦的人手内,那时储君和太后都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嫪毐怔了一怔,沉思起来。
这正是项少龙的高明处,要知嫪毐野心极大,而他的唯一凭借是朱姬。假若朱姬失势,他不但权势尽丧,还得像以前般要仰吕不韦的鼻息做人。
人性就是那样,未尝过甜头还好,尝过后就很难舍弃。若要嫪毐再做回吕不韦的奴仆,比杀了他更令他难受。
项少龙微笑道:“假若我没有猜错,吕不韦和管中邪现在一定用尽方法来笼络大人,就像他以前笼络我那样。”
嫪毐瞅他一眼,道:“请恕嫪某直言,项大人为何打从开始就对我那么看重?”
项少龙以最诚恳的表情道:“这原因我只可以告诉嫪兄一人,为的是太后,我和储君都希望她不感寂寞,加上我对嫪兄又一见欢喜,这样说,嫪兄该明白我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