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峥从陶芳的屋子里出来,隐隐地嗅到了小区中的暗香,似是桂花的香味,又掺杂了菊花的冷香,令喝了酒的萧峥也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萧峥正要给驾驶员小钟打电话,管文伟却打了电话过来,对萧峥说,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李小晴又打电话来了,说请他们明天一聚。萧峥说:“没问题。”管文伟又问萧峥:“萧县长,你现在哪里?”萧峥道:“我在溪畔居小区门口,我刚把陶芳送回家,她被人欺负了。”
“什么?陶芳被人欺负了吗?被姚倍祥?”管文伟急切地问道。之前,他将陶芳送到醉龙酒楼的时候,心头就有种隐隐的担忧。管文伟就道:“萧县长,你在溪畔居小区门口等等我,我这就过来,不到十分钟就到。”萧峥道:“好,那我就等你过来。”
溪畔居门口有个小椅,路灯被一株林荫给遮蔽了。萧峥在那里翻看了一下手机,等了七八分钟,管文伟的车子就到了,萧峥就坐入了管文伟的车子里。管文伟道:“萧县长,我请你喝个茶吧?咱们都醒醒酒。”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今天又听说了不少事情,萧峥也确实需要和管文伟商量商量,就道:“到招待所旁边的茶楼吧。”在萧峥所住的县招待所旁边,就有一个茶楼,不是特别高档,但优点是距离萧峥的住处近。
管文伟为方便萧峥,就说:“好,我们就去那个茶楼。”萧峥就给小钟打了个电话,让他晚上不用接自己了,管书记来送他回去了。有管书记接送,小钟也就放心了。
两人在茶馆里坐下来,本地的绿茶泡了两大杯,叶子稍嫌粗糙。管文伟对萧峥说:“萧县长,林小凤的一千五百亩茶山已经完全落实了,一小部分用来扦插老茶树苗。还有一大部分,我们将鼓励她用来种植‘安县白茶’。”
安县白茶?这还是萧峥第一回听说。他问:“这安县白茶的品质如何?”管文伟道:“萧县长,很多事情,真就是这么做出来的。等你走出一步之后,就会发现路子就宽了一步。有人听说我们镇上要搞一千多亩的茶园,特意向我们推荐了一种茶树。他们不是天荒镇的,而是小园镇的。”
萧峥当然知道小园镇,是在全县处于中等、不怎么出挑的乡镇,因而萧峥平时也没怎么特意关注。他问道:“小园镇的茶树能好吗?”管文伟道:“小园镇早我们几年,就在深山之中发现了几株古茶树,据说已经有数百年的树龄了。他们农技站就对这株茶树进行了扦插,先种植了一百多亩的茶树,种出来的茶,是绿茶,可是与龙井等绿茶不同,这种茶树的叶片带着一层白毫,看上去像是染了一层霜,所以他们就取名为‘白茶’。我尝过了这种茶叶的味道,很不错。萧县长,你要是不相信,我明天让他们给你送两斤来。”
萧峥道:“管书记,其他行业你可能不一定全懂,但是茶叶方面,我相信你一定比我懂。味道怎么样,你都认可了,我不可能会觉得不好。”管文伟却坚持道:“那不是,明天一定让他们送两斤来。我相信,栽种这种茶叶是有前途的。”管文伟还立刻给某人打了电话,让人明天给萧峥送两斤茶叶过去。
萧峥也好奇这种茶叶到底如何,也就没有拒绝。谈好了茶叶的事情,管文伟关切地问道:“萧县长,那个姚倍祥到底对陶芳怎么了?”萧峥就把今晚上姚倍祥对陶芳说的那些话,对管文伟复述了一遍。管文伟气愤不已,将茶杯狠狠地在桌上顿了下:“萧县长,这个姚倍祥也太无耻了。你真要喜欢女人,可以呀,那你凭魅力呀!可你现在搞什么利益交换,还这么肆无忌惮,也太无耻了吧!”
管文伟在体制内混了这么久,也不是没见过领导和下属之间有关系的,但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真是很少见到姚倍祥如此肆无忌惮的。更可气的是,姚倍祥还是在陶芳要提拔不提拔的节骨眼上,这就太卑鄙了!
管文伟又问:“陶芳没有被姓姚的占便宜吧?”萧峥说:“她被姚捏了手,其他也没有。陶芳拒绝了他的条件,就从那个‘醉龙’酒楼跑出来了。”
“陶芳还是有骨气的。”管文伟认可道,“不过,萧县长,后来你怎么就送陶芳回家了?”
被管文伟这么一问,萧峥忽而就想到了之后发生的一切,自己送了陶芳回家,在陶芳家里两人喝咖啡、喝红酒,后来陶芳对他说的那些话。要是当初他想要留在陶芳的屋子里,跟陶芳过夜,完全没有问题。可如此等等,萧峥真没法对管文伟说。
没错,管文伟是自己的好友,也是铁杆同事。但是,有些事情,就是哥们也不能说。
萧峥就道:“我正好下班,在街上看到陶芳一个人在走,就让车停下来,不知道她为什么在那里,后来发现她情绪异常,就送她回家。”管文伟点了点头道:“萧县长,其实也怪我。今天,陶芳接到了县委组织部的电话,让她到醉龙酒楼去,陶芳还来我这里问我,要不要去?我当时是鼓励她去的,也没跟萧县长汇报。”
管文伟这才觉得自己给陶芳的建议欠妥。要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建议就完全是错的。
萧峥道:“陶书记,这不能怪你。这也不是陶芳的错。这都是姚倍祥的问题。这个人太胆大妄为、肆无忌惮了。他在安县当组织部长,恐怕是一个祸害。”管文伟又在桌面上狠狠拍了下,道:“萧县长,你说的太对了。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当组织部长呢!我真是希望上面能看到他的问题,赶紧将他调走,最好是能将他的乌纱帽给摘掉!”
萧峥摇摇头道:“管书记,说实话,我也是这么希望。可恐怕这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管书记,你知道他的背景是什么吗?”管文伟听萧峥这么说就黯然了,他说:“我知道,他的背景是在省里,是谭四明!我也听说了,新任的省书记,恐怕就和谭四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萧峥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管文伟叹道:“真要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都会被整死?”萧峥说:“管书记,也不是这么说。我想,只要我们行得直、坐得正,他们要对我们怎么样,也没这么简单。”
管文伟朝萧峥看看,心里不得不佩服萧峥的勇气。想想看,在两三年前,萧峥还是他手下一个籍籍无名的镇干部,可如今身为县级干部的萧峥,面对来自省领导的威胁,还能稳得住,这不正说明是一种成熟吗?
管文伟道:“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也就是一个县人大副主任,不让我当了,我也是副调研员,工资福利照拿。可陶芳就可惜了,要是不让她晋升,她的前途也就没了。”萧峥一听就道:“管书记,你放心,陶芳要是不能提,我这个副县长也不用当了。全县的后备干部中,比陶芳优秀的能有几个!”
管文伟道:“萧县长,要是陶芳听你这么说,恐怕都会以身相许了!”管文伟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可这句话,却让萧峥为之一怔。今天,陶芳是真的要以身相许了,只是萧峥婉拒了而已。萧峥说:“管书记,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管文伟马上意识到了,说:“是我不好。我信口开河了,以茶代酒,我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