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魄力胆识,垂死挣扎罢了,若非世子及时赶来,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忽悠那个博德戴德了。”

    “那人叫什么?”

    “博德戴德,世子知道?”

    郎南山皱眉:“博德氏是肃慎族的王族姓氏,方才见那人面无刺青已然猜到,只是没想到他是戴德。”

    “戴德如何?”方悠然问。

    郎南山想了想说:“早些年听说肃慎族开始学习洪朝人的习俗,勒令王族之言行举止必须向洪朝人看齐,其中学而优者听闻是个王族出身低下的妾生子,就是这个名字。”

    “应当是他,初见一眼若非他露出破绽,根本看不出他原是外族人。”

    郎南山坐在方悠然的身边,听方悠然大致说了遍经过,心中大震。

    “夫人的做法太过于冒险,下次不可再……”郎南山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让自己的夫人深陷此等险境,是他的错,何来的脸面说机智过人的她?

    “我自知冒险,可若不如此,哪能震慑住他,胆敢在我朝京城中绑人,如此亡命之徒,我也怕……”

    方悠然已经坐下许久,可腿还是酸软的,不是她不想站起来,一个活人死自己面前,她再强装镇定还是怕的。

    手在止不住地颤抖,心就算默念了五遍的《清净经》也还是跳得迅猛。(《清净经》,道教炼养术资料之一)

    说话时嘴唇仿若没有知觉,眼神涣散不聚,眼前景象一片重影。

    前世她看多了野外抛尸,饿殍遍野,原以为自己总比同龄人承受得多些,可如今一件突发之事,就把她的脆弱暴露无遗。

    眼眶中的泪感必须要仰头才能被风吹住,不至于簌簌落下。

    承不住死生之事,何以承住天下人死生之事。

    此时此刻,方悠然才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夫人,莫要怕。”

    眼前的重影被一片黑暗笼罩,其中夹杂的浓厚书墨气息带着夜风的微凉,竟让人分外安心。

    方悠然从未觉得,深黑也是如此让人放心的颜色。

    血腥气被浓厚的书墨香味包围,无所遁形,只能退却出方悠然的周边,留下一处清净。

    夏夜的静谧此刻才真正传入方悠然的耳边,悠长的蛙鸣,浅浅的风响,还有耳边平稳的呼吸声,无不给予方悠然舒心的安慰。

    “我从未知道自己是如此冷血之人,竟说出全数歼灭的话。”

    方悠然回抱了郎南山,她急需找到一个支点,额头抵在郎南山的肩膀上,疼痛传来提醒着她这终究不是一个平静的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