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岳从善如流地跟着圣人去了福宁殿,又想起午间淮瑾叮嘱他的话,少不得做出些样子来。

    先是在杨皇后面前落了几滴泪,勾得杨皇后也有些感触,拉了他的手问长问短,要把他的寝殿换到东偏殿去,又叫从前跟他的宫女都还回去他跟前伺候。

    淮岳很配合,去看了已经牙牙学语的淮年,兄弟两个玩耍一番,很是做了一番面子,哄得圣人与杨皇后心中十分熨帖。

    “好了,”圣人笑着说话,少了些平时的威严,“淮岳车马劳顿,又在军营待了许久,想必累了,不如先回偏殿休整,便是你们母子有话说也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杨皇后忙接了话茬,高声吩咐真如:“快服侍四殿下去洗漱休息,换身松快些的衣裳来……”

    “父亲,儿子有一事相求。”淮岳却对着圣人拱手低眉,“儿子在西郊大营期间多蒙三哥照顾,这次回来还未去拜会三哥,想求父亲允儿子出宫去一趟三哥府上,必赶在延华门落锁前回来。”

    他低垂着眉眼,说话举止比之前大方得体不少,圣人心中暗暗点头,笑道:“你能念着兄弟间的好,长大了,朕心甚慰。你只管去,左右要搬到东偏殿去,这两日你住处多乱着,也不大便宜,若是晚了便在你三哥府上歇一晚也使得,不必着急回来。你三哥近日得了主建皇陵的差事,你多帮帮他,这段时间你可随时出宫,不必回回来禀我,拿了自己腰牌出去便是。”一面又吩咐魏思,“去给几个门上值守的龙武军都支应一声。”

    魏思忙应着,自去吩咐源书。心下却有些奇怪,圣人这是给了淮岳短期内随时出入宫禁的权限。

    淮岳心下大喜,面上却学着淮瑾压着表情:“儿子多谢父亲!”

    他到底是成长了一番,知道在皇后与圣人面前隐藏情绪了。

    皇后去后头看着宫人将淮岳寝殿搬到东偏殿去,一时又忙乱起来。淮岳谢恩之后就径自出宫直奔东市若叶肆去。

    他在西郊大营里和将士们同吃同住,身体壮实了不少。带着护卫苍风、苍岚与贴身小厮夜泊一路打马去到了东市。

    一进若叶肆,便有个相貌机灵的小二上来请安,还未等淮岳开口便有眼色地引着他去了二楼雅间。此时众人都还未到,只有淮瑾一人坐于其间。

    “三哥,”淮岳自顾自坐到淮瑾身边,倒了杯茶满杯饮了下去,“咱们都请了哪些人?”

    淮瑾笑着给淮岳满上茶杯,道:“工部主事官江尚书与遇侍郎自然是咱们的座上宾,另外工部司郎中冯田冯郎中颇有贤名,最善各类工程营造之事。请了两位主事官来,咱们也好定好大方向;而请了冯郎中来,则是为了了解营造一事,设计图之类的他更不在话下,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淮岳若有所思:“冯郎中今年不过三十八,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

    二人正说着话,遇侍郎走了进来。他先给两位殿下请安:“叫两位殿下等着,实是若贤的不是。”

    若贤是遇芝的表字。他的夫人蔡氏是淮岳生母的同族表亲,他见了淮岳就先关心起淮岳近日的功课与骑射来。

    “若是知道您在西郊大营一切都好,内人一定十分欣慰。她知道今日我来赴三殿下的宴,嘱咐了我几次要问些您的境况,却没想到亲见到了殿下,倒省了我问三殿下一遭了。”

    他这话倒是真的在关心淮岳,淮岳心内感动,面上尽量做出些平常的模样来:“多谢五姨母与五姨父挂怀,我在大营一切都好,三哥一直都很关照我,不管是要读的书还是要用的东西,常差人来捎些东西。”

    遇侍郎不住点头:“你们是亲兄弟,理当如此。这次三殿下主建皇陵,您若是也能跟着学学处事倒是桩顶好的历练。”

    还未等淮岳答话,江尚书与冯郎中也一起走了进来。见人已到齐,小二便开始上菜,都是些若叶肆独有的招牌菜,并非燕鲍翅那些俗物,吃得就是个新奇有趣。几人一边饮酒一边聊起皇陵一事。

    “圣人的意思是在外面加盖个框架,占地要比原来的大两倍,墓室要更宽敞些,诸位有什么好点子?”

    江尚书起了个头,底下人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