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进来的石材、木材与砖石都在一天内验收完毕,沙石则是他单独验收的,并无人看见。天热,淮瑾便张罗着大家到若叶肆一聚。

    “大家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就去城中的若叶肆一聚,他家的樱桃毕罗格外美味,陷里的樱桃能够做到其色不变。”

    淮岳跟着凑趣道:“这樱桃多半还是三哥庄子上供来的呢,又大又甜,品相绝佳,大家可一定要去尝尝!”

    既如此说,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众人各自上了马车。淮岳则抓住机会盛情邀请魏同邱上了他的马车,一路同车去到了若叶肆。

    几人坐定后,淮瑾不免又谈起皇陵兴建一事。除了来送料子的魏同邱、许自清、袁胜道,与金部司李郎中外,淮瑾还请了江尚书、遇侍郎与冯郎中,一时之间雅间之内人头攒动,分外热闹。

    “待东西向墓道完工后,落霞山陵寝便能顺利动工了。近日我还在想,陵寝内陪葬有许多珍宝,防盗措施上也应该多加注意才是。”

    淮瑾开了头,冯田自斟自饮了一杯,道:“殿下所言极是,落霞山陵墓最大的优势就是以山而建,坐南朝北,地势很高,既可以防洪,也能防盗。”

    “这也是为什么太宗皇帝愿意花钱从昭义伯手里买它的原因。皇陵建成后我再上书请圣人多派守卫守护皇陵,。”

    众人点头称是,袁胜道好奇问道:“端看您要的材料便知道皇陵所费甚大,想来恢弘壮阔,定能彰显皇家气度。”

    “那是自然,”冯田十分自信,“咱们的落霞山陵寝封土为陵,乃灵台覆斗型,由玄宫、神道、乳台以及若干陪葬坑组成,中间区域为陵台,陵台南面为献殿。陵寝整体呈长方形,四面各辟一门,以南门为正门,门前设神道,四门分别以四神为名。南门外设三重阙,第一重位于南门朱雀门外,第二重位于神道南端、华表以南,即乳台,第三重阙位于乳台以南,即鹊台。南门外除置武士、石狮外,由北向南夹神道列置颂碑、文武侍臣、石马及御马者、瑞兽珍禽等石刻……”

    淮瑾见冯田一讲起公事来就滔滔不绝,暗暗后悔自己开了这个头,又见其余几人俱是听得入神,嘴巴张着,颇为好笑,又叫添几个菜,席间一派和平。

    待洗尘宴散了,众人分头去往下榻的客栈。淮岳却要带魏同邱去驿馆,被淮瑾瞧见巧妙拉开了二人,将淮岳留下,又派了夜泊送魏同邱去客栈安顿。

    天色已晚,淮岳预备跟着淮瑾回三皇子府歇息。眼见着夜泊扶着喝红了脸的魏同邱上了马车,他才上了淮瑾的马车。

    回去路上淮瑾少不得劝慰:“来日方长,今日有许多外人在,你若是表现得有所异样,定会叫其他人察觉。就说江尚书,心细如发,若是他察觉到了再派人去查淮安魏氏,最后查到你头上,咱们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是……”淮岳自然知道淮瑾说的都在哏节上,甩了甩自己的头,“我也不知是怎么了?瞧着他就好像是看到了我母亲,我想着母亲也是在淮安魏氏长大的,和他现在住的地方说不定就紧挨在一起,我就想拉了他细细地问,母亲住的院子里有没有种些花树,院子是临水还是两层小楼?魏家是不是还有曾经服侍过我母亲的人在……母亲未入宫前应该也是个活泼快乐的小娘子……”

    淮瑾沉默了。他没想到淮岳居然还念着魏氏,毕竟他从生下来就跟着杨皇后,恐怕连魏氏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了。

    “没事,”他有些不忍,“席间我听你邀请你表兄在云都多住些日子,他也说要留下来见见世面,你们可以约在南市的槐叶肆见面说话,那里没有达官显贵,多是些市井乡里,掌柜的是咱们的人,你们可以放心说话,最适宜联络感情用。”

    淮瑾一边说着一边叫载义给载疏送信去,这几天辟个安静的雅间单独给淮岳用。

    淮岳的心思却慢慢飘远。

    他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后来的皇后虽然养着他可却始终与他隔了一层,如今又有了自己的孩子。

    上次的事情,终究还是伤了淮岳的心。若是自己的母亲还在,会怎样关心自己呢?天凉添衣,若是不高兴了,她可会哄自己?可悲的是他连这个都无从想见。

    安顿好了淮岳之后,淮瑾独自回了静安居。一进门就闻见室内燃着的淡淡安息香味道,清爽宜人,叫人立刻放松了身心。他没有叫丫鬟服侍,自己打了水擦洗。

    朝华听见响动从内室迎了出来,又是给他调蜂蜜水,又是找出清爽干净的睡袍。片刻后淮瑾只着中衣从内室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柔和俊雅的面孔上,看得朝华面孔一热。

    “殿下,我帮您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