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雨被牙婆提走之后,朝华与琍芳这几日皆五内惊惧,唯恐自己也做了什么错事被逐出府去,再被卖到什么不知深浅的地方去。

    今日琍芳更是早早地就出门当值去了,想着好好表现能早日入静安居内室伺候。

    兔死狐悲,那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无力感终日绕于心间,令朝华忧思惊惶。

    勉强收拾好心情之后她照旧去书房当值。今日淮瑾休沐,要早些去书房预备着。一进书房院子却瞧见淮瑾坐在海棠花树下的石凳上,正闭目凝神。

    朝华忙上前告罪:“奴婢来晚了,叫殿下等着实是该死,这就为殿下奉茶。”

    淮瑾却叫住她道:“不忙,我才刚用了早膳,一会再喝茶。你先过来陪我坐坐。”

    “是,殿下。”

    朝华便走过去坐下,与淮瑾隔了一个石凳。

    “你可知何为黄雀?”

    淮瑾忽然发问。

    朝华想起前几天淮瑾曾教过她一句成语,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试探着答:“想来是个厉害角色,才能做最后的赢家。”

    “可黄雀却并非是赢家,它也被猎人盯上,正随时伺机杀死它。蝉、螳螂与黄雀都以为自己是赢家,轻易将自己置于身后捕猎者的网中,自高自大,却无力挽救自己,被困于局中遭人摆布。”

    中宫杨皇后为了护住这胎,福宁殿上下现在有如铁桶一只。越来越多的流言都称皇后此胎必是皇子,中宫有继,山河无恙。

    圣人虽紧张此胎,期盼嫡子降生,却依然哄着秦贵妃,给郑王越制册封。如此两边得力,倒叫人猜不透。秦贵妃、杨皇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都不要紧,他们都只是猎人盘中的猎物而已。

    “既如此,黄雀便跳出网中做猎人,取代原先的猎人不更好?”

    朝华小心应对,却见淮瑾开怀一笑:“好一个取而代之!不过在这之前,黄雀必须将螳螂和蝉都给吃了,才有力气杀猎人、取代之。”

    “奴婢觉得这倒只是时间问题,黄雀若早发现自己是猎物,身后危机四伏,便一定会想办法化解。吃螳螂也好,杀猎人也罢,黄雀思危于安,必是最后的赢家。只要它能等。”

    “嗯,等。卧薪尝胆比之运筹帷幄更重要,卧薪尝胆的意思便是一个忍字。待忍到时机运势都成熟,便能一击即中,取而代之。”

    朝华将卧薪尝胆四个字刻于心中,也记住了取而代之,心内积攒的愁郁顿时去了大半。日头盛了,淮瑾便进了书房,奉茶毕后她照旧坐在淮瑾身边的蒲团上研墨。

    淮瑾偏头时忽瞧见朝华露出的一截腕子上有青紫痕迹,心下一慌,立刻执起她的手臂道:“这是怎么回事,朝华?”

    朝华心中却一惊,她牢牢记着之前慈姑交代过她的话,在书房伺候时万不能有不该有的心思。

    忙忙地抽回自己的手,跪于蒲团上向淮瑾请罪:“是奴婢自己掐的,让殿下担心了,实属奴婢的不是。”

    淮瑾一边扬声叫外头候着的载义拿热帕子过来,一边看向她,却发现她眼下乌青、神色倦怠,便知是有事发生。遂温声问道:“可愿意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朝华心知此事不是秘密,也没有必要隐瞒,便一五一十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告诉淮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