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好似怕圣人反悔,立时就站了起来道:“那妾身去给外头的人传个信,免得在外头跪久了出了什么意外。”

    便扶着文心的手雍容地出了思政殿。

    魏思早已退到了外头,高奉御此时正在外头煎药,内殿里只有孟淑妃隐隐的啜泣声。

    “好了,朕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

    也许病中柔情,圣人比往日更柔和些,纵使身子难受,仍强扯着笑意安抚她。二人久未有如此柔情的时刻,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孟淑妃止了哭泣,见圣人出了些虚汗,便拧了帕子来细细擦拭。定安也由苏英牵了过来,此刻正安静的坐在榻尾给圣人念诗。

    “山前山后是青草,尽日出门还掩门。每思骨肉在天畔,来看野翁怜子孙。”

    圣人笑意越深,一双眼睛直直地落在梳着百合髻、戴粉色玉珠花的定安身上,伸手握住孟淑妃的手:“咱们的阿盈如此乖巧,多亏了有你教养。如今朕身子尚且亏虚,国却不能连日罢朝。不如就叫瑾儿监国。这孩子啊,小时候耍些小聪明,以为每次落于他二哥之后就不会惹来什么麻烦,殊不知啊他有几把刷子朕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几年他出了宫,又娶妻,各样稳重,功勋并不落于淮陵之后。如今淮陵去守皇陵,瑾儿来监国再合适不过,你觉得如何?”

    圣人一双眼睛仍旧放在定安身上,孟淑妃却觉得有些后背发凉。她想起昨晚淮瑾对她说的话,垂下眼眸专心给圣人擦身道:“陛下,军国大事自然都有您做主也就是了。您想让谁监国自然就让谁监国,不容旁人置喙。”

    定安在旁边念了几句诗之后撂下了诗本子,坐到孟淑妃身边给圣人讲笑话。她这么一打岔,圣人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很快就叫魏思去各处传信,今后由淮瑾监国,直至圣人康复。

    消息传了出去,云都城的勋贵百官心中翻涌,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因圣人刚雷霆之怒处置了秦贵妃与郑王,一时之内人人自危,并不敢送些什么东西到岐王府去。只是薛氏那边收到了雪花一样的帖子,都是邀她去各家府里品蟹赏菊的。薛氏心中熨帖,预备好好挑选几家前去赴约。

    就连吴氏也收到了两张帖子,因淮瑾说了吴氏仍是侧妃,并未限制她的自由,故而吴氏很快就应下了这两家的邀约,预备后几日前往赴约。

    琼芳阁里,朝华正在读诗。近来跟着若水读书,进步飞快。兼有自己的思考,总与若水在院中喝茶谈话,日子过得分外悠闲。

    淮瑾却被突如其来的监国给绊住了手脚。先是在思政殿处理日常事务,有些积压的没来得及批复的便拿回府中书房处理。

    宽大的桌案上堆满了各样奏折。朝华去到书房做起了原先的奉茶侍女,帮着分类整理奏折。这个活她从前做过类似的,如今正得心应手着。二人便在书房中各自处理政务、看书消遣,倒与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无二。

    月上中天之时,淮瑾终于处理完了今日份的奏折。朝华给他上了补身的汤饮,又在一旁说些闲话让他放松放松。

    “积云的姐姐如今住到了云记绸缎庄。她和她姐姐二人相依为命,如今好不容易姐妹二人相见,想必有说不完的话,我便给她放了一旬的假,又叫棠雪用车拉了好些摆件、家具、皮子、瓷器过去帮着她布置。还给了她和她姐姐三百两银子安置,想来大件帮着她们置办好了,剩下的小物件三百两尽够了,若不够便再从我私库中拿就是了。”

    朝华闲倚在淮瑾怀里,一手吃些切好的蜜瓜,一手拨弄着淮瑾散在胸前的头发。

    “嗯……”朝华轻叹一声。

    淮瑾追着问:“怎么了?”

    她仰头向后看淮瑾:“殿下这胸膛枕着格外舒服……”

    淮瑾累了一天,喝下暖胃的汤羹之后整个人也懒了下来,轻笑道:“那朝朝不如试试我的大腿,枕着更舒服……”

    朝华的脸不禁有些烧红,忙嗔道:“什么大腿……殿下说什么呢……”

    淮瑾心情大好,将人抱的更紧些,“又不是光天化日,说些也没什么。不过光说倒有些干巴,不如我们……”

    朝华赶紧塞了一块蜜瓜进淮瑾嘴里,淮瑾的眼神在月色下亮晶晶的。连日来的布局让他有些疲惫,如今处理完了政务,淮陵的事也已尘埃落定。又有美人在怀,心中便有些痒痒。他覆身上前吻住朝华微凉的嘴唇,蜜瓜的香气在口中绽开来,令人清醒又有些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