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其实并不冷。
从外观看只是一座最普通不过的宫宇,只是小了些,破败了些。一应家具全无,只有数不清的青色帐子垂着,平添诡异。
皇后下令让刘氏辰时上路,内侍们卯时正就在门外等着了。一杯鸩酒蒙着白布,看不清颜色,却已是注定的结局。
“内侍们辛苦,小小心意不足挂齿。”
苏英扶着孟淑妃远远走来,见门口林立着监刑官,忙伸手递出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为首的内侍见是孟淑妃,立刻笑了起来:“苏英姑姑太客气了,不知淑妃娘娘是要?”
“哦,咱们娘娘虽与刘氏没什么交集,但好歹曾是共事一君的姐妹,如今见她落的如此田地,自然也有些不忍。想着送些饭食来,好歹让刘氏吃饱了再上路,别做了饿死鬼。”
那内侍点点头,笑道:“自然,不过是一顿饭罢了,不过这饭呢奴婢们要检查一下,还望娘娘见谅。”
苏英偏头过去,见孟淑妃点头,便开了食盒给内侍检查。几个人略翻了翻,便合上盖子道:“娘娘请便。”
几人仍立在外头,苏英扶着孟淑妃进去,心里也有些发怵。叮咛道:“娘娘,您千万小心,可别叫刘氏伤着您。”
孟淑妃笑不出来,紧锁着眉头。众人似乎已然认定她是谋害皇帝的罪犯,罪无可恕,连她手无缚鸡之力也忘了,竟以为她会无差别攻击任何人。
孟淑妃叹口气道:“她有什么理由伤我呢?”
害她孩儿的,又不是我。
孟淑妃扶着苏英的手走进去,在门边站定。见重重帐子之后立着一个素白着脸、披散着青丝的娘子,正是刘氏。
见有人来,她收了收僵硬的脖子转过脸来,却在瞧清了是谁之后有些诧异。
只见刘氏被剥去了外裳,只穿着素色里衣。一张脸素着,眼神呆板,似乎一直在望着外头的月亮。
如今已近十月,早晚有些寒凉。孟淑妃接过食盒,见各处没有可以摆放的几案,便将食盒放在地上,道:“我不知你爱吃什么,又怕你没胃口,听人说你是岭南那边送上来的,想着你可能爱吃辣,便备了些辣味重的食物,过来吃些吧,好歹……要吃饱了再上路啊……”
说到这里,孟淑妃竟也有些哽咽。眼前这个与她共侍一夫的人,曾经的对手,如今的阶下囚,命运似乎从没有眷顾过她。与自己相像而被送上来,想来不是她所愿的。没人愿意做替身,更别提是做后宫里的替身,那下场,竟没有一个是好的。
孟淑妃小心地拿出各样饭菜。她特意嘱咐厨子照着岭南那边的口味做,多麻,也多些辣。若能麻痹些什么,便不枉她来这里送她一程。
刘氏瞧见一地的饭食,有些怔愣。从她站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外头监刑官们,不如早些吃了上路,也省了他们站着受累。
她拖着脚过来。一身素衣似乎过长,过多拖在了地上。她走近了又蹲下,开始麻木地进食。孟淑妃给她斟了一盏茶。这是她新得的普陀佛茶,听闻是僧侣们种植采摘制作的,能以此茶供佛。
“喝盏茶吧,算是我为你送行了。”孟淑妃伸手将茶盏递过去。
听见这话,刘氏颤着手接过,眼泪却砸了进去。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