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道用了些晚饭,并没留人伺候。前院的善喜来报侧妃吴氏的母亲吴夫人来访,淮瑾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多说什么,也没说要去见。善喜最会看眼色,见淮瑾只低头给冯娘子布菜,便不再说什么,行礼之后就退了下去。
饭毕,前院的胡典军来找淮瑾,说是关于护卫人手分布的事情要再与他确认一番,护卫一事事关重大,淮瑾便又回了书房同胡典军确认各路人马分布,又处理些旁的事务。
朝华估摸着不会太早,便差棠雨去小厨房只会一声,叫给淮瑾煮一碗养生汤,且先温着,入了夜之后再上。
“积云,你来。”
朝华对廊下站着的积云低声吩咐了些什么,积云应声之后就去了。
这一夜岐王府灯火通明。前院忙着将淮瑾和侧妃吴氏的箱笼装车,张松怕有什么闪失,亲自带着人盯着。朝华只有两个箱笼,混在淮瑾的箱笼里,并无人察觉。
静安居里,薛氏称病,府医一天三次地过去请脉,今日一日已用了好些药去,淮瑾知道了,也只有一句“不必吝惜药材,王妃的身体重要”,便再无其他。
而邀雪阁里,吴夫人拉着吴氏的手默默垂泪。
“你说说你,南边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去?我和你父亲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要是……哎……”
吴氏一边哭,一边叹气,还要数落吴氏不懂事。吴氏少不得出言宽慰母亲。
“母亲这是哪里话呢,即便是刀山,女儿也要去闯一闯,所谓富贵险中求,此次南下虽险,可只有女儿一人陪着殿下同去。我们二人在外头朝夕相处着,自然容易产生感情。若是女儿幸运些,能够帮上殿下一二,那女儿在殿下心中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您说是不是?”
吴夫人也是过来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不对劲。她紧紧抓着吴氏的手问道:“这是怎么说?殿下待你不好吗?你可是我们吴家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女儿,除了你父亲官职低些,别的你哪样不如人?”
吴氏却移开目光,又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意来:“谁说殿下待女儿不好的?母亲,您瞧瞧这屋子里,哪样东西不是顶好的?你别多虑,女儿同殿下好着呢。”
吴夫人果然站起来打量起邀雪阁来。
但见这屋子被两面十二扇绘朱雀缠云屏风隔出三间宽敞的厅堂内室出来,满堂的富丽撞进眼帘。她们此刻说话的正是待客用的正堂,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几案,触手温凉,肌理细腻;转步进去,穿过檀色的金丝篾帘,左侧就是吴氏休息的内室,黄花梨木榻上铺陈着雪色狐狸皮,榻边悬着金纱帘子,无一处不露着富贵厚重。转过眼,一层层的柔雾青色的帐幔掩着一间沐浴房;转出来,厅堂右侧是一处看书作画的宽敞内室,只有一梅花轩窗漏着星点月光。
又见女儿周身富丽,尤其是鬓间簪着的红宝石步摇,月色下仍摇曳生光,便知道她所言不虚。
吴夫人略略放下心来,又见女儿去意已决,少不得多多叮嘱些。
正说着话,语岚过来禀道:“侧妃娘娘,殿下那边差人送了一盆牡丹过来,说是这盆牡丹开得好、香气又盛,特意送来给您室内摆着的。”
身后的梦泽抱着一盆花过来,果然开得妖艳,香气异常。
吴氏虽心里觉得有些异样,可见母亲在此,少不得做些夫妻和美的样子来安抚她,便笑着道:“殿下真是有心了,总是送些花儿过来。快,就摆到我这手边,让我仔细瞧瞧。”
吴夫人见此才终于放下心来,又见天色晚了,怕自己在这里,殿下不便过来,反耽误了女儿的大事,忙站起身来道:“我倒忘了,家里还有事呢,母亲这就走了,你去了南边千万保重自身。”
吴夫人说着就脚不沾地地离开了邀雪阁。小丫鬟在后头追着。
王恒从外头进来,有些担忧道:“主子,殿下怎的忽然送盆花来咱们这里?”
吴氏心里也觉得异样。可心里对淮瑾的那点希冀叫她将所有的犹疑都放在了脑后,沐浴之后仍端详了好半晌才去榻上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