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登州府城外港口。

    这一天是中秋节,此时大明民间又称之为祭月节、月光诞、月夕、秋节等。

    中秋节源自天象崇敬,由上古时期秋夕祭月演化而来。最初“祭月节”的节期是在干支历二十四节气“秋分”这天,后来才调至夏历(农历)八月十五日,也有些地方将中秋节定在夏历八月十六日。

    此时大明民间在八月十五这天,有祭月、赏月、吃月饼、玩花灯、赏桂花、饮桂花酒等民俗,而这一天的登州府城内外,也是一片节日的欢乐与祥和,和一海之隔的辽东惨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光看府城内外的景象,还以为当下正是王朝盛世一般。

    这天正午时分,城外港口的一处酒肆内,一个衣着破旧的汉子正在喝着闷酒,不时透过窗户,朝着远处停泊的福船看去,眼神之中满是愤懑和不甘。酒肆外面热闹的景象,来往欢快玩耍的孩童,丝毫吸引不了这个汉子的注意,仿佛其已经陷入了某个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无法自拔。

    登州府城不但是一府之治所,也是山东前往辽东,乃至是朝鲜的重要港口,所以城外的港口占地很大,不但有大量的栈桥可供船只停泊,还有不少的酒肆、店铺、客栈,甚至是百姓自发聚居的“城下町”,非常的热闹。

    片刻之后,那汉子终于回过神来,端起碗干了一碗劣酒,浓烈辛辣的酒气顺着嗓子流下,胃里顿时火辣辣的,不禁让其咳嗽了几声,可是桌子上却没有像样的下酒菜,只有一块酱黑色的咸菜,吃了一口也压不住嗓子里的酒气。

    “小二!”

    这时,谢晋昌衣着光鲜的走了进来,看到喝闷酒的男子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大声说道:“店里有什么好吃食,都给蒋把总端上来,算我账上!”

    “哎~,东兰轩谢掌柜里面请!好酒好菜这就来,请谢掌柜、蒋把总稍等。”

    店小二一改之前嫌弃那蒋把总的样子,顿时笑着前去端菜。

    而被称作蒋把总的男子只是看了谢晋昌一眼,丝毫没有起身感谢的动作,而是说道:“原来这位就是近段时间风生水起的谢掌柜,敬仰、敬仰。只是你我并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为何要请我吃喝?”

    这段时间,谢晋昌凭借崔明义、陈子樯、马绍英三人的扶帮助,以及广鹿岛资金和货物的扶持,以及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关系,在登州府城,甚至是登州、莱州等地混出了名声,走到哪里都被人尊称一声“谢掌柜”,给刘山君送去了不少消息。同时在崔明义三人的帮助下,谢晋昌也按月往回运送硫磺,为刘山君解决了大问题。

    “呵呵,”

    谢晋昌在蒋把总对面坐下,抱拳说道:“我早就听闻蒋把总乃是登州水师的悍将,早年间曾率部歼灭海贼,而后还随军参加了辽东之战,可谓战功赫赫,在下早就有结交之心,只是无缘相见罢了。”

    “哈哈!”

    蒋把总自嘲的说道:“想我蒋海潮也是将近四十的人了,什么人没见过?说我在海上立下些战功是真的,辽东?有鬼的功劳,当年被鞑子直接赶下了海,一同上岸的老兄弟也是死伤殆尽,没剩下几个,不然老子也不至于被丢在这所谓的登州水师混吃等死!”

    登州府虽然靠海,原本也设立了水师镇守,可是到了如今,登州水师却早就名存实亡,满打满算也就有几艘小号福船,火炮都没有几门,人手更是缺少,而且都是各处裁撤之人。

    谢晋昌正色说道:“蒋把总这么说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嗯?那你倒是说说看。”

    此时店小二陆续端上来好酒好菜,烧肘子、炖海杂鱼、清蒸海鱼、烤羊腿,还有几盘下酒的青菜,蒋海潮显然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硬”的菜了,说完之后便抄起烤羊腿,顾不上形象啃了起来。

    谢晋昌先是给蒋海潮倒了一杯酒,然后说道:“当初在辽东,蒋把总虽然败了,可却是朝廷指挥不当的问题,将蒋把总等水师将士调上岸,跟鞑子骑兵对垒,焉有不败之理?要是在海上,蒋把总随便动动手,就能杀得鞑子死伤殆尽!”

    “如今朝廷不念蒋把总以前的功劳,将你丢在这个混吃等死之地,难道蒋把总就没有想法,不想挪挪窝?”

    蒋海潮用力撕扯下一大块羊腿肉,咀嚼了一会儿,将碗中好酒干了,这才抹嘴说道:“直接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贼寇的摊子,想拉我入伙吧?”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