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长,庄里的枪声已经停止很久了,林副班长他们可能已经......”一名没有佩戴军衔的灰布军装军人看着前方冒着青烟的村庄,一脸沉痛。

    “周副营长,你我总共有60多号弟兄陷在里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就算已经全部牺牲,老子今天也要把他们的遗体全部抢回来。你要是不想抢,那老子来抢。”拿着望远镜看着前方硝烟的李九斤脸上肌肉狠狠一抽,以极其少见的狠厉回答道。

    日军这招声东击西的确打了赵家庄附近几个村驻军一个措手不及,等他聚集临城县7连所有能战之军赶到时,已经是天黑之后了。

    更令李九斤这个临城县四行团最高指挥官痛苦的是,日军仿佛早已料到会有中国大部队来支援,竟然提早准备了一个满编步兵大队在赵家庄四周布设了防线,还有坦克和山炮助阵。

    日军还破天荒的只防御不反击,在没有大口径火炮的情况下,他想冲破日军防线,将需要付出远比村庄内60余名军人数额更大的伤亡。

    而且,当消息传到团部时,唐团座传令他不得意气用事,用7连的百战老兵和刚招的数百新兵去冲击日军防线。

    李九斤当然知道唐团座的苦衷,若是他不顾伤亡疯狂冲击防线,是有可能冲破防线给予庄内支援,但那不仅造成连里大量伤亡,尤其是那些参军不过一两个月的新兵伤亡后,将会严重挫伤根据地内百姓参军的积极性。

    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心理,刚把娃送到部队,结果都才几十天,家家都收到阵亡通知,那个心理落差也太大了,以后谁还愿意参军?

    除此之外,更内在的原因是,日军这次显然是进行过周密谋划,现在看到的外围千余日军或许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日军可能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若是他不惜伤亡为代价冲破防线进入赵庄,那当更大量的日军抵达,或许会将整个7连乃至八十集团军正聚拢而来的千余人全部坑进去。

    所以,李九斤只能等,等正在赶往这里的营部炮兵连6门80榴迫炮和8挺12.7毫米高射机枪抵达。

    等那些大家伙来了,那些窝在浅壕里的日本人才会知道什么叫重火力,那些被日本人放在工事后面当固定机枪火力点的小豆丁坦克有多渣。

    可等来等去,一直等到天色大亮,赵家庄内响彻一夜的激烈枪声逐渐停歇,炮兵连竟然还没抵达,李九斤这火气本就快压不住了,现在再听八十集团军在临城最高指挥官周副营长这么一说,那还不立刻爆发出来。

    灰军服军人脸上露出怒色,狠狠将自己的军帽一摔,拔出自己手枪:“娘的,不是只有你李九斤李连长是好汉,我特良的不心疼嘛?庄里只有你6个弟兄,你都急成这样,但那里面,却有老子60个战友,不就是跟小鬼子拼了这条命嘛!李连长你是临城最高军事指挥官,你下令,老子来当这个敢死队队长,不带人冲进去,老子提头来见。”

    见这位发了火,李九斤沉默了好一会儿,平缓了一下自己情绪,给这位递了根烟:“老周对不住,是我不对,我刚刚就是听你说庄里的枪声停了,我这心里......”

    李九斤狠狠戳了戳心窝子,眼中泛起泪光:“疼啊!”

    “林鹏跟着我和团座,少说也有一年半了,他是我军从松江撤退时在路上收容的溃兵,那小子真是好样的,打仗又聪明又勇敢,本来早就可以提拔当班长的,他就是舍不得他班里的弟兄们,死活不走。

    这下狗日的可好了吧!死都死一块儿了。”

    “九斤连长,不怪你,不怪你!”发泄完怒火的灰衣军人狠狠地抽了几口烟,眼中闪出悲怆。“是我们这些当指挥官的,低估了我们的对手,导致这样重大损失,这一仗打完,我都会向首长自请处分的。”

    “嗯!这个总结说的好,你们这两个我冀南行署临城县最高军事主官,是得好好的想想自己在这一战中所犯的错误。”

    一个充满金属质的声音从掩体外面的战壕传进来。

    掩体内的两个人微微一愣,李九斤脸上露出狂喜。

    那是唐刀的声音!

    不是因为唐团座仅用十几小时狂奔160多里抵达赵家庄战场,而是李九斤知道,团座长官此来,定然有警卫连、侦察连或山地步兵连这些精锐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