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端王队伍走在官道上,五马并驾的奢华马车里依然是四人。

    但坐的位置却变了,柳如思上车坐到了秦皓身边。彩云可不敢往对面坐,于是硬是与思姐姐母子坐一排,好在座位够宽敞,两个女子加一小孩还宽松得很。

    不过再宽松,褚时钰也不好往女子的中间坐,于是马车里现在是三对一的局面。

    彩云靠着软软的靠背,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小秦皓窝在娘亲的腿上,小嘴边挂着口水,是真的睡着了,而柳如思温柔搂着小小的身躯,看着车窗外,怔怔出神。

    “如思,你打算怎么安排杨雪霏?”褚时钰轻柔出声,干扰对面似乎带着哀愁的思绪,尽管他知道有秦皓在,她不会做那样的选择…

    可那来得莫名的情绪,还在他胸腔隐隐作痛,似乎只有感受到她的存在,才能安心。

    柳如思回过神,沉吟了一会儿,淡淡说:“既然想跟着我,就让她签身契吧…以后若有别的追求,再放她走。”

    “你不喜欢她?若真是不喜就别难为自己留下了,我给她些银钱,让她自寻出路就是。”褚时钰提议道。

    柳如思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她最不想留的人是谁,不清楚吗?唉,跟有病的人较真不来。

    柳如思轻叹了口气道:“雪霏身上的衣衫和包袱虽然是棉布,但也是精织细染的良布,看样子是不贫困。她又会读书写字,不靠阮家,自立更生应当是没问题的。她匆匆来找我,应该是想给自己寻个依靠吧。”

    听她停顿,褚时钰又出声说:“但你若是喜欢她,可以不让她签身契,就和彩云一样跟着你。”

    “也不是不喜,雪霏没做错什么,她现在亲近我、想跟着我应该是真的。只是她和彩云不一样,她心思有些多,以后也许会有别的渴求。”

    柳如思又看向车外,轻声道:“我不想在她身上倾注太多心思…感情是覆水难收的,与其将来因人心变化而困扰,不如一早把握尺度。”

    褚时钰心中有些沉闷,原来她对于是否接纳一个人,是有划分的,她喜欢彩云的乐观纯直,拒绝心思复杂的雪霏…

    那他呢?岂不是一早就被否决了?他的心思,特别是花在她身上的心思,可一点都不单纯…明明她自己就是个多思多虑的人,怎么能这样…

    可心思多是能改的吗?褚时钰脑中思虑万千,试探着问:“你为什么觉得她心思多?”

    “她以强抢民女是亲告罪的理由,求我放身契,但我了解过这个罪,家人若是奴籍,只要能证明原籍,而主人家不反对,同样是可以告官的,不需要脱籍。”

    柳如思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平静道:“但她在拿身契的那日,就试探过能不能回到我身边。她应该预料不到,阮清会赴死…她想择优而处,可以理解。”

    “但将来谁能说得准,我不一定能维持她想要的生活状态,她会不会又有更优的选择,会不会为了更好的去处而再次欺瞒,或是,做些别的。”

    静静听完,褚时钰稍稍松了口气,认真道:“我确定谁是最优,也不会想要别的去处。”

    柳如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到你了吗?能不能别见缝插针的表达心意??

    褚时钰已经习惯了她的抗拒,自然而然的又问:“既然有顾忌,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了?你又不缺丫鬟伺候。”

    因为似曾相识,因为在同样的年纪,她也还日夜渴望着,有人能收留她,成为她的依靠…可是没有,她只有自己,在孤独中煎熬着,慢慢也不再寻求他人,她成了自己的依靠。

    柳如思平静轻道:“到底是个不过十二岁的姑娘…留个身契当制约,我就做她有条件的归处,给她的人生托个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