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时钰摇头笑道:“然后就发现,原来之前的困境,那么简单就能解决…之前可真够蠢的。”

    “人是会受困于眼界和阅历的,而你在文本堂才能见到父皇,应当是平常不怎么亲近吧?你在深宫中长大,又是那样不知世事的年纪,想不到可凭借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柳如思分析着安慰,接着又问:“那你离开锦仁宫了吗?”

    “没有,贤贵妃把过错推给了下人,父皇也只责怪她失察,御下不严,还是让我在她名下。”褚时钰漠然道。

    “那…怎么说解决了?”柳如思微愣。

    “提了那一回,我的吃穿用度自然有人盯着,就算没有,贤贵妃也会怕我再闹到父皇面前去。基本生活无虞,其他都是平常事,我也有心力做其他了。”褚时钰有些恍然,人活着其实需要的并不多…

    “你说过…九岁时,生母被告发…你那时…打探生母消息了吗?”柳如思有些犹豫的问。

    “没有,我才刚开始计划,只…”

    褚时钰突然顿住,眼中露出迷茫的神情,喃喃道:“只问过小吉子,如果生母的位份上去,我能不能回到生母身边…”

    “呵…”他突然嗤笑了一声,质疑道:“妃嫔偷人,那可是有损皇室威仪之事…他怎么会?”

    但转瞬他又自问自答:“也是,这事没有真正传出去过,一个女人也堕不了他的威仪。而我也因此,从来没有怀疑过是他致使的…他耳目通天,我生母和副统领的私情,他或许早就知晓了。”

    柳如思不禁有些胆寒,虚声道:“可能在他眼中,这是个需要的过程…先皇后真的,至于一死吗?”

    褚时钰眸光闪动,缓缓轻声说:“于我,壮大己身,而非壮大生母。于大皇兄,可用母族,但不能凭母族…”

    “虽是一心为大夏江山…”柳如思不知该如何评价,或许在皇帝的高度,这些才是正确的…

    褚时钰又神色如常:“如父皇所愿,我生母被赐死之后,即便处境更为艰难,我也放弃了寻求庇护的念头。”

    “我转而开始摸索,那些明文或者无形的规则,开始学着利用规则来保障自身,借势来壮大自己…很快也意识到,整个皇宫乃至大夏,最大的势,就是父皇。”

    “我身为皇子,就决定了我可以借帝君之势,只是,要借用得更多,就必定需要父皇首肯,至少是默认,为此我开始钻研父皇的喜好。”

    “那时我消息的来源不多,发现父皇似乎没有什么喜好,钱财对父皇个人而言已没有意义。而女色,在小九出世后,父皇便很少临幸妃嫔,后宫也未添过新人…”

    柳如思恍然,大概是后面再出世的,来不及按照皇帝的意愿,参与皇位之争了吧…仅以心志而言,这皇帝真是做到了极致,似是无情无欲,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夏。

    褚时钰继续侃侃而谈:“不过那时,我自己也有猜测,其实没有规矩说皇帝要查验皇子课业,但父皇必定每个月都会去文本堂,耗费几乎一日来考教皇子,并且隐约有消息,在朝堂上,文臣是更受重用的,所以丞相一派才能如日中天。”

    “所以你开始在学业上倾注更多努力?”柳如思接腔问。

    “嗯,似乎是有用的,衣食财物下人,各种奖赏逐使我物质上越发充裕…但似乎也没用,我成了他人的眼中钉,遇到更多的打压和刁难。”

    一边聊着,两人洗完手,褚时钰拉着她在幽静的廊边坐下,闲适的样子,好像在说别人的苦难一样。

    但柳如思还是给予必要的捧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你太过优秀了…所以你又开始蛰伏,直到脱离皇宫的笼斗,是吗?”

    “笼斗,这个词很贴切,在笼子中斗得再出色,只要笼子的主人换了,里面装的斗兽,去留都由新主人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