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过,山间一片天水碧,暑气随露散。风朗气清,这宜人的天气却仍压不下人心里翻涌不休一波又一波的躁郁。

    殷梳花了很多时间才理顺了她的幻梦和真实的关系,不得已接受了这些被错乱的时间。

    然后她彻底失去了精气神,成日恹恹地靠在榻上。

    噬魂散已解,但她仿佛一下就病了过去,而且这次病来如山倒。

    大家都明白,这是心病。须纵酒、万钰彤还有殷莫辞都轮番过来开解她,但收效甚微。

    这一日,谷云间将熬好的补药端给须纵酒,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地淡声说:“你去送吧,她看到我恐怕会更不痛快。”

    须纵酒心绪复杂,闻言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道谢:“谷兄辛苦了。”

    “不必多言。”谷云间面色平静,“如今我已经完全研制出了不由人的解法,解毒所需的几味药材都快要炼制完成。只等她情况好一些,我就开始着手为她彻底拔除体内毒素。”

    须纵酒闻言一喜,紧接着又露出忧色:“这几日她的情绪还是不太好,还需要再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慢慢走出来,我会继续开导她的。”

    他端着药盘沿着长廊缓缓地往殷梳的房间走去,稀疏的日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漏了下来,在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殷梳崩溃后,他们从谷云间嘴里知道了三年前那段往事的始末。

    他为殷梳经历过的这一切而出离的愤怒,每日都绞尽脑汁地想着他到底能如何为她承担她内心那些难堪的痛苦。

    而与此同时他自己心中无法抑制地悄悄滋生出的那些惶惶无端的小情绪,还都来不及料理。如同茂盛的枝条上无声无息地生长出的垂丧的枯叶,独自卷缩在晒不到日露的小角落。

    他走到殷梳的房门前,两只小山雀正在屋檐下欢快地唧唧啾啾着。

    他站定,仰起头朝小雀儿嘘了一声,指了指房间内,低声说:“小声点,去别处玩吧!”

    他深呼了两口气,嘴角拉起一个明朗和煦的微笑,才推门走了进去。

    “我来了,今天……”他还没说完一句话,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屋内窗扉大开,幔帐随风摇晃,目光所及之处竟空无一人。

    须纵酒面色一变,他匆匆忙忙地放下药碗,沿着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一圈。

    “小梳,小梳你在哪里?”

    遍寻不到,须纵酒心急如焚地在屋内查找着她的痕迹,她能去哪里?

    幽篁翠节,芳草萋萋。

    殷梳只随便披了件外衣,身形单薄羸弱,披在身后的乌发沾上了林间潮湿的碎叶。她面有恸色,眸含残雾,立在竹林中,整个人清丽又凄婉。

    她朝密林深处走去,锦鞋踩过水洼带起阵阵泥点。

    就这几步像是耗空了她全身的力气,她跌坐在地,手指沿着面前冰冷的石碑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