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梳觉得或许是因为她和张昊天勉强算得上是一起经历了一次生死的缘故,他们之间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起码不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

    即使他们并不完全坦诚,彼此也都心知肚明,却都互不戳破。

    张昊天确实没有实质上的限制她的行动,她也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但她仍耐着性子和他们继续往漠北前行。

    刀尖上行走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直觉也是她赖以生存的武器。这一次她的直觉告诉她,继续这样走下去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越往北走,映入眼中的是和她自小生长的蜀南完全不一样的景致,黄云昏,沙如雪,月似钩。那些理不清的恩怨爱恨都离她很远,她只是天地间普通的旅人。

    她看得出神,同时也敏锐地觉察到今天的路程似乎偏离了之前他们商量好的,看来张昊天暗中另有一番安排。

    她的指节一下又一下地点着车壁,心里有一股清晰的预感,或许今天就能揭开她心里至少一个疑惑。

    她从车厢中探出头去,张昊天转身用目光询问她有什么事,他的侧脸竟看着有些柔和。一路同行,他们的关系又缓和了些许。

    殷梳问出了她翻来覆去一直在想的问题:“以丘山宗主的武功,到底是谁能限制他的自由?”

    张昊天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因为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可是殷梳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她心里觉得现在那些江湖中人应该也很难真的相信,万家堡的那两位除非是失心疯了才能做出这种事情,囚禁一个宗门之主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样想着想着,殷梳的思绪渐渐又飘到了别的地方,她有些做作地叹了口气,颇为感叹地开口:“说起来那天船炸得挺厉害的,也不知道万三叔怎么样了,他死了没有?”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阵阵马蹄声,来人丝毫没有再掩饰自己的行踪,喝声震天。

    殷梳瞬间扣紧了手腕,她和张昊天对视一眼,该来的终于来了。

    刹那间他们各施轻功从马车上斜飞出去,稳稳地落在地上,柏桥迅速抽剑护持在张昊天身前。

    与此同时一道箭矢射中了马腿,马儿吃痛轰然倒地,车厢也被甩得翻了出去。

    一道身影落在车顶上,来人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冷笑一声:“托你们的福,老夫还健在。”

    他的声音中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看清来人又是万钧,殷梳毫不意外。她大略扫了扫这次万家堡来的人,比上次只多不少。

    她用手肘顶了下张昊天,揶揄他道:“上次搞得那么狼狈就算了,这里好歹也是你漠北的地界,你堂堂世家家主难道毫无准备?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万家堡欺凌到你头上?”

    张昊天扯了扯嘴角,他直直地看着万钧,目光暗沉中透出几分愠怒。

    他有些尖刻地开口:“没想到三叔这么固执,只是这固执是不是来得太晚?这么多年了,三叔难道真的没想到这东西一直在我手里?当年的事情你我心中都清楚,如今既然要翻旧账,那就不要揭一半掩一半,索性都说开好了。我是没有什么可避忌的,就不知道三叔还有万堡主能不能承受得住?”

    殷梳心中一惊,张昊天这话里话外威胁万钧的意思已经再明了不过了,只是还没听出他指的是哪一件事情。她又瞥了一眼万钧青红交接的脸色,显然万钧真的受到了他这番话的震慑。

    半晌,万钧才厉声开口呵止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又指着殷梳,逼问张昊天:“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张昊天只回答了他后一个问题:“不能确定,但是也不甚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