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席昭(1/2)
谢观南这日回到悦庄的时候,天甚至还未全黑,原本他是想直接去一次东市的,但回县衙查了安济堂的资料后就差不多到了散衙的时间,想着医馆也是要关门的,就决定次日再去。也免得季熠又抱怨只要有案子,他就忘了回家的时辰。
把回“悦庄”也称之为回家,谢观南都不记得自己是几时在心底不知不觉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并没有那么容易将一个地方当做“家”,但和季熠在一处的话,这种违和感也没有大到让他不能适应。
其实从救灾开始,季熠就已经不怎么刻意隐藏他的身份了,包括送马给县衙、直接让谢观南进入悦庄,到之后见到悦知风,这一系列的事情大约都是季熠早就计算安排好的,让谢观南在潜移默化中习惯发生在周围的事,这么一盘,他觉得季熠这人的心思还是有点可怕的,幸而他不是想站在这位殿下对立面的人。
因为这样,有时候谢观南也会想,季熠喜欢参与到他的公事中,或许并不简单是因为想多点时间在他身边和寻找一些共同话题。就算不承认,但季熠把观察民生民情这种事情是当作习惯在维持的,所以他主动或被动甚至下意识就是会对这些事情比较在意。
在谢观南看来,百姓的事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就是他的职责,他接触到的每一个个体都是他职责的一部分,而在季熠心里,百姓是他的民,他即便不会对某一个个体产生责任心,也一定会对影响了所有百姓的制度有责任感。
这世上有人天生就是会比普通人得到更多,从来就没有生而公平这种说法。就像季熠说的,他们皇室和士族接受百姓的供养,生来富贵、衣食无忧,如果不把子民当作自己的责任,也并没有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说法,这就要看当事人是在意论心或是论迹了。
在遇到季熠之前,谢观南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他相信大部分的百姓也不会想那么多,因为龙生龙,凤生凤,几乎所有人在出生的时候,这一辈子会有一条怎样的路已经定型了一多半了。古来圣贤都说唯有读书高,读书、科考,而后入仕也许是普通人实现阶级跃升的唯一途径,可若遇上改朝换代、士族更替,寒门依然难出贵子,更何况就连读书这个门槛也是很多人一生都触碰不到的。
“所以我得到那个位置,不叫公平,失去,也不意味着不公。”季熠曾这么对谢观南说,“坐上那至尊之位的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二郎,不是非我不可的事情,我没有那么在乎。”
那季熠真正在乎的是什么呢?
虽然这么问的时候,对方只是顽皮地回答了一句“你啊”,但谢观南知道答案远非如此。
“观南?”
被这么唤了一声,谢观南才发现他边走边想着事情,已经快走到了房门口都没察觉季熠正在厅堂里和佟追说话,见他像走了神似的往里走,季熠才出声叫住了他。
“佟追?”谢观南先对房内有这么个人出现表示了讶异,没来得及理会季熠问他怎么了,先反过来问,“出什么事了吗?”
在谢观南的印象里,没有要紧的事,季熠是不会招佟追到跟前来说话的,佟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太被待见,所以总是和季熠保持着必要的距离,维持一个有把握保护但不至于打搅的程度。所以谢观南默认看到佟追出现,等于有事发生。
佟追一如既往万事以季熠的意见为宗旨,跟谢观南行了个礼后看向了自己伺候的正主。
“你去忙吧,我和观南说说话,晚点再去见老师。”季熠结束了他和佟追的谈话,把人打发走,又去衣架上拿了家里穿的袍子来给谢观南,“你刚刚在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的,到家还在琢磨案子?”
谢观南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他还真没在想案子的事,田衡的案子没有太大的进展,他还在查关联的人,只是今日从绣坊得到的消息,又绕回了嘉义坊的关系网中。
于娘子提到的那个“安济堂”的席大夫,正是席昀的族兄,名叫席昭。
“所以,容氏和这个席大夫也是认识的么?”等谢观南换好衣服这点时间,季熠已经坐到榻上去给他做茶了,悦知风并不强调住在悦庄就一定要坐在一起吃饭,而谢观南散衙的时辰又很不固定,所以厨房都会先按悦知风的时间备餐,而季熠这边多数是看谢观南回来后再预备的,“还有些时间才吃饭,过来喝杯茶。”
刚才佟追的话谢观南是听到的,于是问了句:“不用先去老师那边说话么?”
“老师出门去了,等他回来了自有人会来报信的。”季熠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谢观南,“佟追查到了那个杀手的买家,就是叫吕时宴的那个人。”
“哦?”谢观南精神为之一振,他以为这样大海捞针似的追查就算要有结果也会需要很长的时间,果然佟追他们和普通衙门的人,连做事的路子都不一样,竟这么快就查到了,“怎么说?”
季熠看到谢观南认真的眼神,涌上了一种被重视了的愉悦,淡淡一笑:“还能怎么说?查不下去了。”
吕时宴人是找到了,但也只是找到了他而已,这人确实是河东吕氏,但就像谢观南知道的那样,吕氏要是画圈连线拉关系网,连之前科考冒名舞弊一案也只能擦到一些边缘,根本没有掺和到那件事里,而这个吕时宴就离得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