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会(1/2)
“谢头,衙门有人找你。”跟谢观南搭班的陈冬,人称六哥,是云遮县衙资历较老的捕快之一,土生土长本地人,今年整四十了,但对于谢观南这个小了自己一轮的上司,表现得依然本分而规矩。
“嗯?”谢观南把最后一口粉丝嗦完,拿出铜钱付账,一边朝外走一边问,“什么人啊?掐着衙门上值的时辰来的吗?”
云遮县民风还算淳朴,平日里衙门并不忙碌,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件需要急办的差事,谢观南大半月来最大的收获就是摸清了镇上哪家的米粉好吃,哪家的蘸水特别。实在是没有什么能让他提起干劲的事,看着日渐厚实的小肚腩,他几乎要觉得自己是来养老的了。
“西雷山的季熠。”
谢观南那即将跨过门槛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季熠找他?确定是找他而不是秦县令吗?
“找县尊做什么?他们又不熟,他特意来找你的。”这家米粉店离县衙不远,陈冬利索地在回程路上就把事情说了,“山上有事一般是冯肆来得多些,也就是见一下师爷,县尊不太过问西雷山的事。”
季熠和秦县令不熟?也不知是真不熟还是故意避嫌。
从山上下来后谢观南去查过卷宗,也问过账房,一切就跟季熠说的一般无二。等他问起,县衙里上至秦县令,下到普通捕快,也都是差不多的说辞。所有人都不觉得西雷山有什么特别,仿佛不特地跟谢观南这个新人提这些,也只是因为它太寻常了。
“冯肆武功不是普通的高强,这样的人听季熠使唤,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以谢观南在山上几天的观察,季熠周围亲近的几人,对他的态度不似家人也不似朋友,但也不太像主仆,这种关系也太微妙了。
“季家曾是高门贵户,没落了来此地的,冯肆据说是他家从前的府兵教头,自然不是一般人。”陈冬说的基本也和县衙里其他人告诉谢观南的差不多,“不过他们来时便没有多少人,如今剩下的更少,无论以前如何显赫,现在也不过比普通百姓富足一些罢了。”
能有府兵,那便至少是有爵位的人家,虽说士族没落后,家败成什么样的都有,但谢观南怎么想,季熠都不像是那种不成器的人家能教养出来的样子。
磕他在京中当差的时候,没听过有季姓的高门,季熠地道的一口官话,再加上那容貌和通身的气派,即便不是出身京畿地带,也远不到哪里去。谢观南想到季熠,脑子里自然闪过他那张俊脸,耳根处不自觉浮起一层热,脚步也快了几分。
“我们这些小地方的总觉得谢头这样京里来的人不好亲近,前些日子都有些拘着,倒让谢头你在西雷山尴尬了,真是对不住。”说话间两人离县衙门口已经没几步远了,陈冬最后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以后谢头别跟我们见外,有事只管说,既然到了云遮,就都是自己人了。”
谢观南素来就不擅长这些场面话,即使他能感受到陈冬话里的真诚,也找不到像样的话来回,趁着踏进府衙,远远看到二堂偏厅里坐着的人,便含糊应了一声匆忙岔开了话题:“容我先见了季熠,稍后找六哥一起巡街。”
陈冬也没太在意,点了个头先走开了。
既来之则安之,谢观南自然知道京畿之外,对在京城当过差的人是怎样的态度,不是当作巴结的对象,就是像陈冬他们这样,远而敬之。相对而言,他遇到的是后者,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情形了。
才一回头,谢观南便看到季熠已经从房里走了出来,一身青色圆领袍,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得仿佛周身带着光。他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山间或是市井,总有一股与别人不同的气韵,在哪里都是独树一帜,叫人离不开眼去。
“多日不见,谢捕头别来无恙?”季熠插手在胸前一握,行了个平辈的礼,“冯叔让我带了些药油,说若是之前伤到的关节还疼,可以擦一擦。”
“老……劳他记挂。”话到嘴边,谢观南还是改了口,虽然又被揭了伤疤叫他有些不舒坦,但他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乐意再次见到季熠的,抬手回礼,问道,“你来就为这个?”
“自然不是。”季熠走近一步,放低了声音说,“想见你总要有个像样的由头,才不显得我孟浪。”
谢观南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两人明明是在四下无人的院子里说话,他却觉得好似周围都是眼睛似的,莫名的紧张起来。
“见我……还有何事?”谢观南懵了一瞬,才想起来脚下是县衙的地,他是主,对方才是客,抬眼看向季熠,“衙门不该是随便来的地方。”
“我知道。”季熠又走近一步,他比谢观南高出半尺有余,此时垂着眼看人,竟生出些落寞之态,连语调都像是带着些恳求,“偏居西南,我已有许久不曾听到京音,你在山上时我听着你说话都觉得欢喜,你离开几日我便惦记了几日,所以下山来想找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