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缪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眼前人这模样好看得紧,像嗅到最好吃的青草的兔子,鼻翼微扇,眸子闪闪,灵动极了。

    他忍不住就盯着她多瞧,管她说的是什么,统统点头。

    长念与他一同回山上寺庙,边走边比划,樱唇一张一合,好像说了很多话,北堂缪只偶尔听见两个人名,什么“徐游远”、“谢晖”,然后便走了神。

    他想起在秦妃故乡里的那个时候,她与他初识,看起来可怜兮兮又充满戒备,那么小一点儿的人,脸蛋和身子都软软的,像天上的云,偏生眼底有一股子韧劲,叫他不敢小瞧。

    北堂缪从前有个愿望,那就是让长念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以女儿身过活,因为他知道,她心里是渴望的,渴望自己回到原位,渴望女儿家的小裙子和漂亮的妆容。

    然而这次回京之后,他发现赵长念长大了,软弱和渴望都从她身上褪去,眼底的韧劲倒是更甚。看着她如今这模样,他突然觉得有些迷茫。

    若还要让她变回女儿身,便会误了她的大事。可若就随她这样一直下去……

    一直这样下去,她这一辈子都只会唤他兄长。

    身子微绷,北堂缪皱了眉。

    “……到时候咱们就只管等他来。”察觉到身边的人脸色不太对劲,长念停下了步子,侧头喊,“兄长?”

    北堂缪回神,认真地看着她问:“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什么?”长念有些发懵。

    “不要再唤我兄长。”

    长念咋舌,笑道:“那唤北堂将军?”

    北堂缪脸色更黑。

    “别生气呀。”长念朝他作揖,“多大的事情,也值得兄长动气?当初不是兄长自己说的,拿我当亲妹妹看么,这一声兄长,很是恰当又亲近,缘何突然觉得不对了?”

    狠狠咬了咬牙,北堂缪闷哼一声不作答,推着她继续往前走。

    当初与她那样说,是因为知道她的性子,冒进必定被她推开,不如占牢了兄长之位,至少能在她心里有分量。

    然而现在,北堂缪发现自己不满于此,人性的贪婪,就连他也躲避不开。

    伸手揉了揉眉心,他道:“与你玩笑,不必当真,回去吧。”

    长念边走边回头看他,满目担忧,北堂缪只好撒谎:“我只是想起了你的几位皇兄,与他们同做你的兄长,叫人不太愉快。”

    原来如此,长念苦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过现在人都没了,也没必要再怨。再说,还有二皇兄在呢,他也疼我。”

    二皇子赵淮居已经与他们汇合,这几日陪在太后身侧尽孝,来的时候不仅带了援兵,还给长念带了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米糕,就一小块儿,放在他自个儿的衣袖里揣了八百里,难得的是长念拿着的时候还能吃。

    提起二皇子,北堂缪稍稍松了表情,颔首道:“他是好的。”

    长念又笑,伸手替他拎了一只野兔子,蹦蹦跳跳地就往前头寺庙里冲,边冲边喊:“皇兄、皇奶奶,兔子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