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时,若曦根本不敢把眼神投过去,只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后来发现八阿哥看折子看得很专注,头根本不抬,才慢慢胆子大起来,开始偷偷打量他。他一身琥珀色袍子,面容温润,眉目清朗,嘴边含着笑,看折子时,偶尔会微蹙眉头,但很快又会舒展开。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不得不说他是: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似明珠玉润。

    若曦心想这样一个风姿卓绝的人,群臣赞颂的八贤王,却为了一个皇位被自己的父亲嫉恨,真是可叹。她也完全想不明白雍正他怎么能,怎么可以,怎么忍心赐他“阿其那”的称号,把他比作猪?还削了他的王爵,将他幽禁至死。她想也许这才是雍正最大妒恨的表达,远比杀头来得强烈决绝!

    她看着他,一时心里千种滋味、百般感叹。

    有些出神的若曦被李福推开房门的声音惊醒,她快速收回自己的视线,又垂头看着地面。

    李福悄悄进来,给若曦端了两碟点心,又添了些炭。动作熟练快捷,一点响动都没有的很快就退了出去。

    再三犹豫后,若曦还是拣了块点心吃起来。八阿哥抬头,看着她,抿嘴而笑。

    若曦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异,不想继续待下去,便道“我再不回去,姐姐该要急了。”

    八阿哥嘴角含着丝笑意,低头沉默了一会,复又抬头,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叫道:“李福。”

    李福快步进来,躬下身子听吩咐。

    八阿哥看了一眼若曦端到他桌上的点心,勾了勾唇角,才道:“送二小姐回去。”若曦拿起自己的斗篷,收拾停当后,对着八阿哥福了福身,便跟着李福离开。

    雪仍在下,四处仍然没有人。李福在前面领着路。若曦仔细看了看,他拣的都是僻静的小路,平时本就人少,现在更是连只鸟都没有。七拐八绕的,走到一个小路口,李福躬身道:“顺着这条路,很快就能看见侧福晋的院子了。奴才还要回去听差,就不送二小姐了。”

    若曦点点头,说道:“你去吧!”

    李福打了个千退走。

    刚送有明慧没多久,四爷就进来了。

    一坐下他就问,“她让你办什么事了?”

    望舒就问:“你怎么知道她有事要我帮忙。”

    四爷嗤笑一声,“她那性子我们兄弟几个没有不清楚的,能让她纡尊降贵上门的,除了有利可图能拉拢结交那些大臣夫人们的宴会,就是有事求人了,不然她可不会登门。上次你救了明玉,她不就打发了个奴才上门送了些东西就完了,面都不带露一下。”

    “两家离得近,她什么性子这些年我还能不知道,真要计较起来,不得把自己气着?不过这次她都找上门来了,还是为了明玉以后能在裕亲王府过得顺心些,我就应了,不过几句话的事,都是妯娌,我也不好做得太难看了。”望舒就大概说了一下明慧上门的原因。

    “她得罪裕亲王府的谁了?”四爷眉梢挑了挑。

    望舒“噗呲”一笑,就道:“也不算得罪,就是与保泰的福晋孟佳氏言语上有些龃龉,若是真得罪死了,我也不会同意陪她走这一趟。”

    四爷点点头,“你性子谨慎,若她真把人得罪死了,你确实不会去蹚这趟浑水,万一要是没能说和好,这不是用自己的人情还吃力不讨好么?若是没办好,指不定她还会怨怪你没用心。”“行了,不说她了,爷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望舒有些好奇。这四爷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没到饭点就来了正院,应该是有什么事。

    “过几日我与十三、十四要陪同皇上去谒陵。”四爷就道。

    望舒好奇道:“爷不仅要说这个吧,可还有什么事?”谒陵去的时间又不久,也不至于特意,嘱咐一声,该是后面还有话。

    四爷抿了抿嘴,“今早皇上下了口谕让户部准备明年二月幸五台山的事,到时会有哪些人跟着去不好说,”他顿了顿,才道:“但皇上不会让太子留京的,估摸着我可能也会跟着,其他的人现在还不能确定。”四爷在户部,皇上要用银子做什么事他都知道,消息自然灵通。

    望舒愣了愣,轻声道:“已经如此防备了吗?我记得早些年皇上出京,都是留下太子监国,是从去年还是前年开始,皇上每每出京就必带上太子,不再让他监国,这……”四爷摇摇头,半晌后才道:“太子如今的势力不容小觑,支持他的人不少,且他在江南学子心里分量不低,皇上自然对他不放心!”他轻轻一叹,“太子的敌人从来不是咱们这些兄弟,而是……”后面的话他没继续下去,他知道望舒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