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很安静,四爷紧紧皱着眉头躺在床上,整个人瘦了,原先养得不错的气色全然不见,脸色苍白里透着蜡黄。

    望舒慢慢朝着床铺靠近,脚步极轻。四爷还是似有所感的睁开眼睛。

    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四爷似乎是有所感觉,突然就睁开了双眼。先是茫然,随后就惊讶,最后定定地看着望舒。

    这短短的几日里,在知道自己患上了时疫后四爷的心都有些沉入谷底了,他觉得以为自己的生命恐怕要终结在这里了。每次趁着清醒的时候都会想着过往的事,也会想望舒和几个孩子。就是对望舒和几个孩子放不下,加之想着自己谋算了那么多,离成功似乎越来越近了,心里就无法不甘,因此一直坚持着,并迸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一直咬牙扛着,就怕心神松懈后抗不过去。

    方才他听见极轻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苏培盛进来了。谁知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会是望舒。

    她身上是一身利落又灰尘扑扑的骑装,衣服上的灰尘让人差点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头秀发高高扎起却有些松散,额头和脸颊两侧还掉落了一些发丝,原本光亮顺滑如绸缎的黑发也变得毛燥灰暗。看她这个样子,四爷心想她应该是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的,都还没来得及梳洗。

    “你怎么来了?”四爷喉咙又干又疼,发出的声音沙哑又低沉。

    望舒走过去,手搭在在四爷的额头上,一边为他试体温,一边温柔道:“我担心爷,所以就来了,爷不想见到我吗?我还以为这个时候,爷最想见的会是我呢!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见四爷摇头,她脸上刻意做出的失落才收起来,手慢慢向下,来到他的脖子处,伸手从领口探进去,试了试他腋下的温度。

    须臾,她将手拿出来,柔声安慰道:“虽还没退烧,但也不算太烫,情况已经有所好转,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所以啊,爷要放轻松些,放平心态,好好养病就好,剩下的都交给我,我不会让爷有事的。”

    四爷灼灼的看着望舒没有说话,在侍卫回去报信时,出于理智的考虑,他认为望舒不该过来,府里的一切还有几个孩子都需要望舒照顾着。若他真有个万一,没能熬过去,有望舒在,就能好好的将他的孩子们抚养长大,将孩子们交给望舒他放心。

    可出于自己的私心以及感情来说,他是希望能看到望舒的,而且他了解望舒的性子,这种时候望舒不会让其他女人过来侍疾,也不会放心把自己交给别人照顾,所以他猜测大概率望舒会自己过来。

    可只要没见到望舒,这个猜测他亦不敢全完肯定,毕竟人心难猜。这会子真见到了望舒,他的心里既感动又酸软。果然,他对望舒来说比孩子们更重要。

    四爷看着眼前的望舒,原本灰蒙蒙的眼睛又迸发出了亮光,满眼都是笑意与安心,前几日的郁气和迷茫,还有硬撑着的一股不甘之气终于消散了。就好似有望舒在,他就不用一个人硬撑着了。

    他紧紧握着望舒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心神一放松,困意就袭来,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见四爷睡熟了,望舒伸手将他微蹙的眉头抚平,才出了帐篷准备去洗漱再过来陪着。

    一出帐篷,守在外面的苏培盛就对望舒道:“主子爷病了的这些日子以来不敢让自己睡得太沉,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昏沉状态,主子爷他怕自己若是睡沉了,就再也……”剩下的话他没继续,但意思谁都懂。

    望舒点点头,就道:“我知道爷在担心什么。”

    苏培盛道:“如今福晋来了,主子爷可算能好好休息了,只要能安稳的休息,这病也能好得更快。”

    “这话没错,心里一直存着事,睡得不安稳,也影响养病。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快先回去休息,让青梅在这守着,等你休息好了再来和青梅换。”看着眼下乌青,满眼红血丝的苏培盛,望舒就道。

    “这都是奴才该做的,当不得福晋夸赞。青梅姑娘赶了那么多天的路,还是让她先去休息,等她休息好了再来换奴才。”苏培盛就道。

    望舒摇摇头,“我们路上虽一直赶路,但也有休息的时候。你这整日整日的熬着,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还是先去休息,接下来还有得熬,可别爷还没好,你自己个儿也跟着病了。”

    见望舒的语气不容置喙,苏培盛不再推却,点头道:“那奴才听福晋的,这就去休息。”

    苏培盛离开后,望舒去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舒适利落的衣裳,头发还是束成高马尾,照顾病人就不用梳那些繁复的发髻了,不仅不方便,还会浪费许多时间在梳妆上。

    等一切都弄好了以后,望舒又去了四爷的帐篷。

    趁着帐篷里没人,四爷又睡着了,望舒给四爷把了个脉,却是在好转,就是慢了些。于是,又看了太医开的药方,想了想,拿起笔改了两味药,这能让四爷好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