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人扶着丽心的手顺着长街慢慢走着,一路看着雪景。想着方才在御花园见到了情景,只觉玫答应如此轻狂嘴利,就算会弹琵琶,也不能和自己相较,也不知皇帝究竟看上她什么。其实满宫里论姿色,她数第一,高晞月也不逊色,接着便是如懿,再下来便是海兰和苏绿筠,仪贵人就算姿色最逊,但到底是皇后亲自提拔的侍女,也无人敢当面说什么。

    玫答应姿容比之海兰还稍稍逊色一筹,就算略出挑些,也不足以让皇帝如此宠爱。思来想去,除了玫答应青春可人外,便是打扮上格外出挑华丽,显得一张素白脸儿也莹然生光。

    嘉贵人想埋怨,出口却换了尽量婉转的口气:“皇后娘娘行事大方妥帖,无可挑剔。就是太爱追溯祖宗法度,事事俭省。若不是她总要嫔妃们朴素,咱们一个个打扮得灰扑扑的犹如老嬷嬷不讨皇上喜欢,那南府的贱婢又能入了皇上的眼吗?”

    “是了,人靠衣装。小主的姿容即便再出挑,可打扮得如此寒素沉闷,人也不如往日娇艳鲜活,皇上又怎会喜欢。”贞淑赞同道。

    看了这刻意低调的打扮,嘉贵人也是极不顺眼的。而玫答应这般艳丽,无非也是皇后看她是新宠,才格外优容罢了。这样想着,便极不服气,立刻叮嘱贞淑回宫后将从前那些好衣裳都理出来,预备着皇帝来时都如从前娇艳华贵的装束,只每日去皇后宫中时,才换了简朴衣衫。

    丽心赞道:“主儿机变聪颖。”

    主仆三人说笑着,正过了建福门的甬道,忽见前面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领着两个人背着身从咸福宫的角门出来。

    嘉贵人眯了眯眼,立刻吩咐丽心道:“去看看,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在咸福宫附近晃荡。”

    丽心追上去两步,厉声喝道:“谁在那里?见了小主怎么也不请安!还不快转过身来!”

    那太监脚下一迟疑,知道是走不脱了,转身打了个千请安道:“奴才给嘉贵人请安,小主吉祥。”

    嘉贵人不悦道,“你们见了我就跑,这跑什么呀?抬起头来!”

    那小太监犹豫不决,只得抬起头来。

    丽心惊诧道:“三宝?”

    嘉贵人眼珠转了转,笑问:“你是延禧宫的人,怎么跑到咸福宫来了?”

    三宝机灵地跪下磕头道:“都怪这场大雪,奴才走得冻僵了,想靠在咸福宫的墙根下取会儿暖再走。这会子歇得差不多了,怕耽误时辰误了当差,这才想着赶紧跑回去,不是因着见了嘉主儿才跑的。”嘉贵人蹙眉,似是不信:“咸福宫在西边的最末,延禧宫在东边的最前头,你要取个暖也走得太远了吧。”她瞥见三宝按在雪地上的两手洇出乌黑的痕迹来,便抬了抬眼,示意贞淑上前看一眼。

    贞淑会意,往前几步,拉起三宝笑道:“好了,你在咸福宫歇一歇脚也无碍,只要不碍着主子们出行就是了。”她别过脸,朝嘉贵人点点头。

    嘉贵人会意,便换了和缓的笑意:“没事就走吧。记得告诉你们娴妃,有空常走动。”

    三宝受了这一场惊吓,正恐瞒不过去,却不想这般轻轻揭过,只以为嘉贵人没发现端倪,忙不迭谢了恩走了。

    嘉贵人见他们走远,盯着地上发黑的掌印,鄙夷地笑了笑:“敢在本主儿面前装神弄鬼,丽心,去看看是什么?”

    丽心蹲下身看了一眼,奇道:“回小主的话,那乌黑的东西是炭灰,是黑炭的灰。”

    嘉贵人疑道:“黑炭又不是什么上好的东西,难道延禧宫还缺了这个来偷?”她心思一转,立马想明白了,“不对,她是给海兰的!”

    贞淑也点头道:“小主说的对!”顿了顿,低声意有所指道:“皇后娘娘一直说后宫里要节俭,海常在屋里就那么几个人,能用得了多少。说来皇后娘娘这也是为了不浪费,谁知道海常在这么不惜福,到处哭诉此事,弄得旁人来周济她,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苛待了她呢!”

    嘉贵人明白了贞淑的意思,勾唇轻笑,仿若无意道:“她跟延禧宫是一条心,这满宫谁不知道呢!想来此事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她没再说下去。

    丽心不自禁地觉得身体闪过一丝寒意,忙低下了头去,道:“小主,外头冷,咱们赶紧回去吧。”

    贞淑却笑道:“这儿离长春宫不远,小主可要去陪皇后娘娘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