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微云受伤的第二日晚间,霜白的月光照进屋内,形成一块光斑。

    小小的一团狐狸趴在沈霁月身边,把整张脸埋进身体里,正在熟睡。

    沈霁月为了及时察觉亦微云的状况,晚间睡觉时一直把手放在对方身侧。

    突然他手臂一重,睁开眼后,对面没了小狐狸的踪迹,变回人形的亦微云正枕着他的手臂,仍在沉睡。

    之前宋景深推测,亦微云变回人形后,外伤伤口应该都会痊愈,只是内里仍需调养。

    沈霁月小心地解开亦微云血迹斑斑的衣服,他身上穿的还是当日那件,上面的血迹都已干涸凝固,变成暗红色。

    为了不吵醒亦微云,他伸手在对方头顶施了咒术,屏蔽五感。

    掀开里衣后,亦微云右肩上的伤口果然已经消失,连伤痕都没有留下,在山洞里手上被暗器划出的伤口也已看不出痕迹。

    但他这一身衣服上下都被血迹染透了,没法再穿。

    沈霁月取出亦微云的储物袋,轻而易举地深入其中,寻找一番,拿出干净的里衣和外袍,起身替亦微云换上。

    亦微云不算瘦弱,他常年练剑,身上线条流畅,往那儿一站便挺拔卓然。

    看着亦微云略显苍白的脸色,沈霁月半分绮思都没有,动作轻柔但迅速地帮对方换上里衣,便揽着亦微云的肩膀躺下,防止他夜里乱动碰到右肩。

    虽然伤口都没了,但内里的疼痛还在,若是不小心碰到,一样会疼。

    一夜过去,朝阳初升,亦微云习惯性地抬头,眼前是熟悉的师尊的胸膛,但好像和过去两日有些不同。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脚,人身四肢的感觉全部回归,不再是狐狸的形态。

    亦微云模模糊糊地想着,总算是变回来了。

    身前的胸膛温热坚实,让他心安。

    修魔的感觉很可怕,像是整个人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渊,他清醒地看着自己下坠,融入无法辨认的黑暗中去,却没有力量挣脱。

    这条路没有尽头,或者说,只有死亡才是尽头。

    上辈子到最后,他神智已经濒临崩溃,发作起来谁也认不清,暴躁地几乎把魔修的老巢都捅出一个窟窿。

    那时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想趁着最后几天清醒的日子,再去澄明山看一眼。

    莺歌燕语的花楼和飘渺庞杂的人间,都不是他的归处,只有澄明山桃花涧是。

    他在桃花涧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最安稳的日子,那里没有饥饿、欺骗、寒冷,有温和的师尊,还有两个虽然淘气但是心性很好的师弟妹。

    于是他独自偷偷去了澄明山,远远地望着桃花落尽的桃花涧,那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却已物是人非。

    司直被他失手打伤,永久昏迷,已让司家接回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