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钱财全进陆德业的腰包里是污蔑,毕竟人家也要上下打点。而且为求风雅,陆德业不收钱帛,只收古董字画。

    吏部诸多高官中,陆德业的喜好最容易打听,喜欢谁谁谁的字画、哪一朝哪一类的古董。懂行人眼里价值千金,不懂行的看来就是烂铁废纸。为了风度,有些事不好说的太直白,总要讲究点神秘感和世家子的矜傲。

    结合诸多事件发生的时间先后和陆德业过往的做派,这个说法有八九成真。

    谁能想到惯来穷追猛打的吴越,给吏部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杨守礼听跪在厅中的仆人学舌,嗤笑道:“这会倒会做好人!”遇上吏部、小妾的亲戚知道留颜面。

    记恨吴越不留情面鼓动皇帝削了一支男丁官职做警告,但也确实将他打疼了,有些话只能憋在心头,愤恨地将手边的酒杯掷于地上,千金难得的琉璃杯顿时化作数枚残片。

    皇帝宠归宠,但只将杨守礼当做一个晚辈。他可以凭借宠爱在皇室和杨氏获得独特地位,旁人一辈子求不来的爵位,他刚会走路时就有了。

    吴越手握重兵,真计较起来,皇帝还不是舍杨守礼保吴越,还将弘农杨氏这一支全敲打一番。

    说到底皇帝的外甥再金贵也是杨家子,和宗室亲王不能相提并论。皇帝时常召外甥入宫宴饮荣宠依旧,但威风被煞了一回,说话就是没从前管用了。

    吴岭当堂说一句吴越年轻气盛,始平长公主就得巴巴地带着不懂事的儿子和做木偶的夫婿,携上丰厚的礼物去河间王府赔罪。当然明面上只是一场普通的侄女带家小拜访叔父温馨场面。

    杜和儿身份不够,还得吴岭百忙之中抽空回王府专门接待侄女一家。

    这事就此翻页,吴越出了气,杨家丢的官职也找不回来,唯一的好处就是握手言和,偃旗息鼓。

    杨守礼可以在皇帝面前谈笑无忌,但在威严板正的吴岭面前,只有和他爹一块缩脖子扮鹌鹑的份,反倒是始平长公主撑住了体面。

    杨守礼心想,这就是兵权长出来的底气,他手握重兵横行于外的时候,也意气风发。

    杨守礼年幼尚未分府,一直随母始平长公主吴华光居住。

    吴华光一身雍容步入花厅,见儿子颓废的场景,地面上来不及收拾的琉璃残片诉说他内心的愤怒。面上没露出半点心疼的模样,身后的婢女轻轻抬手,将花厅内原侍候的人,包括杨守礼的亲随都打发出去。

    单看皮囊杨守礼精致漂亮,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不然皇室外戚中那么多子弟为何独他得皇帝头一份恩宠。

    他的好他的坏,吴华光作为母亲都一一知晓,温言道:“三郎,母亲一直不曾问过你,为何要参奏七郎?”

    弹劾的奏章是杨开宇上的,但背后授意的却是被骄纵坏了的杨守礼。

    吴华光早知杨守礼色厉内荏,原先不问是因已成定局,儿子梗着脖子憋着气,谁来都是一副全世界与我作对的轻狂样,问不出所以然来。隔了一段时间,是非平了脑子也冷静了,现在一波又起,可不能再出昏招。

    杨守礼受过一顿“毒打”,勉强看清事实。垂首低落地承认:“是我自己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