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凉,目光与她交会片刻,转身离开,英武身姿越去越远。

    冯蕴辨识不清他那一刻的情绪,但那目光里的眷恋,如那把苗刀,锋利又柔韧,直直插在心底。

    裴獗前脚一走,冯蕴后脚就关起门来盘账。

    这些年里,裴獗对自己的财务是全然不知的,有点钱全贴补给了麾下将士,又没有积财之心,可以说这个大将军做得真是两袖清风,完全没有一品大员该有的财力……

    不过,这些都不紧要。

    紧要的是地盘。

    占地为王,占地为王,占有了地盘才能称王,才能图谋发展。安渡五城和信州,都是水土肥美之地,这些年烽火连天糟蹋了民生,但足够北雍军原地就食。

    扯虎皮,拉大旗,屯田种地,有个两三年,就凭裴獗两个字,也足够跟南北抗衡。

    别看晋廷天天称“兵强马壮”,但强就强在北雍军。

    在这个几万人马就可以拉出来打一场国战的时代,很多对外声称的兵马数量,都是虚张声势,李桑若号称的几十万禁军,全是水份。虎贲、龙骥两军加在一起,抵得上北雍军的人数,但战斗力相差很多。

    “大兄。”冯蕴问:“信州府库有多少余粮,人丁册子和账簿又在何处?”

    温行溯当初是信州守将,对信州的事情,最清楚不过。

    他道:“册子和账簿当日便交给了大将军,应在现在的防务官手上。”

    冯蕴问:“凑十万石军粮,没有问题吧?”

    温行溯吓一跳,“你要做什么?”

    冯蕴笑了笑,“总得做最坏的打算。万一虎贲、龙骥异动,把我们被困死在信州呢?”

    温行溯道:“太后和使臣,也在信州。”

    冯蕴道:“眼下他们倒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旦还朝……”

    二人对视一眼,温行溯温声说道:“大将军想必早有主张,该怎么做,你也无须太操心。”

    “我懂。”冯蕴与温行溯亲厚,行事上从来不会避讳,遑论言语。

    二人对视一眼,她道:“算是我逼他至此,如今有进无退,只可成功……”

    温行溯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嘴上无情,出手狠戾,那也只是表象罢了。

    一个人心地的柔软,不会改变。

    她认为是她逼裴獗就范,生怕裴獗行此一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