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裴獗生辰那一天。

    那时候,冯蕴刚入将军府不多久,对一切都还有着惶恐和新奇。人人都说大将军身边只有她一妇,应是宠爱至极,她也下意识地摹仿着贤妻该有的模样,替他料理家务,煲汤制衣。

    平常对于她的示好,裴獗不一定会有多少情绪,但都会收下来,有时候甚至会有回礼。

    她煲一盅汤。

    他会差人送来一枚青玉。

    她绣一只香囊。

    他会让人为她做一身衣裳。

    两人在一起,没有什么郎情妾意,温言絮语,但在衣食日常里,那时裴獗也算处处顺着她,由着他。

    可是那次,裴獗看到她亲手缝制的新衣,却远远没有今日这般欣喜……

    他好像跟生辰有仇,近乎痛恨。

    那件衣裳冯蕴做了很久,鼓起勇气才捧到他的面前,献宝似的说“贺将军千秋之喜”,他却只是冷冷看她一眼,碰都没碰一下,便拂袖而去。

    许是时间太久。

    又许是,上辈子受过的苦太多,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她竟然忘记了。

    如今再现在回忆那个带着冰刀子的冷眼,心脏仍有种撕拉拉的疼痛。

    冯蕴低低一笑,“那时候,我原本是想讨将军欢心的,没有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丢人了。”

    “对不起。”裴獗喉头微哽,低头看她,静立片刻,说出迟到一世的解释,“这一天并非我的生辰,只是父亲捡到我的日子……同时,也是我生母的忌辰。”

    更是他亲眼看到母亲被凌辱致死的那天。

    “我那时哀思难止,却也不该辜负蕴娘的心意。”

    冯蕴慢慢伸手,扣住他的指尖。

    上辈子,她不知裴獗有那样的遭遇。

    如今听来,恍然大悟。

    裴獗本就怀疑冯家与谢献之死有关,那她就是害死他父母和谢家军的仇人的女儿。在生母的忌日,收到仇人的女儿送的贺礼,心中千般恼恨,也没有办法向任何人吐露。

    她的委屈在脸上,裴獗的煎熬却在心里。

    冯蕴这一想,竟也释然。

    毕竟他当时恨到极点,也只是甩手离开,并没有拿她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