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族少年们议论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为首的少年心有不甘地看向曹植,“惺惺作态,你以为你藏得很好?你倨傲的本质迟早会暴露出来,我们走!”

    那少年面色不善,但也并非十足十的愚笨之徒,临走前向你作揖行礼,“现下不是相识的时机...广陵王,日后自有机会再见。”

    “哎,好说好说。”你点头道,看几人离去不见人影,你松开曹植的肩膀,又替他理了理肩头的布料,问道,“那些皆是与你同乡的士族公子,怎么吵架了?”

    “...给他们的文章做了些许评论,就...就变成这样了。”曹植扭过头去。

    他所着批评文论风骨尖锐毒辣,相较于他的聪慧与惊人的天赋,同龄的士族少年所作词作稍显平淡,更何况正处脾气不知收敛的时候,自己的诗赋被批的一无是处,下了面子,便想办法来欺压他以作报复。

    “小子建,天下并非人人都是张邈,有些话不好说的太直白,还是要收敛些的。”你苦笑道。

    “为什么?是他们要和我交换文稿的,要是受不了,来找我做甚!满天下那么多的文士,爱找谁找谁!”曹植看起来很是不服气。

    “有时候,人相交并非出自真心,也许是忌惮、是示好,是攀附;想听的也未必是实话,也许是恭维,是谗言,是谎话。”

    你靠在走廊旁的栏杆上,他靠在你身边,抵着你的肩膀,婴儿肥的脸蛋从侧面看着圆鼓鼓的,你摸摸他的头,“你长大了就会懂。”

    “...之前,我问过父亲一个问题,父亲也说,我长大了就会懂。”你微微侧头,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下方:舞姬站在台中,抬手,弯腰,转身,曲腿,舞姿翩翩,所有人为她喝彩叫好,酒液倾洒,食物满桌,他们沉醉于其中,但并不想耗费心神去探究舞姬所付出的心血、努力、亦或是不得不遭受的苦痛,“可是...长大了真的会懂吗?”

    “并非长大了就会懂,而是你懂这些的时候,便是长大了。”你道,“就像那些士族公子哪分得出真风雅假风雅,都是故作风雅——你也清楚得很,不是吗。”

    “...这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你还记得。”他看起来开心了不少,“作文章,谈诗赋,真开心啊,不过掺杂点其他的东西进去,好像就变味了。”

    “二哥也教过我,不喜欢自己的人就当他不存在。”曹植的声音略有哽咽,他用袖子挡着脸,“只是世人所言还是有些刺耳,所走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罢了。”

    “...你怎么了,子建?”你觉得他不太对劲,往日他可不会说这种话,“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便看着曹植顺着木栏滑了下去,扒开他掩着面颊的双手,才注意到他面色有些潮红,眼边挂着泪珠,可怜又可爱,令人心生怜惜。

    “这...我要不找你二哥来接你?”你挠挠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我没事!”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又一脑袋磕在你肩膀上,“不能让我几个哥哥知道...大哥肯定要说好久的大道理,二哥肯定不再让我出门了!”

    你将人打横抱起,听见曹植在你怀里小小地惊呼一声,伸出双臂揽着你的脖颈。顾不得这些,你左看右看,拦了个路过的侍从,急切道,“酒楼有没有医师?”

    “有的,客官是怎么了?”那侍从紧张道。

    “这位公子身体似乎有些抱恙,烦请医师来诊断。”你回道。

    侍从探头看了看曹植的症状,随即放松答道,“客官不必担心,这位小公子并非生了什么病症,只是这几日酒楼为迎舞姬演出、渲染氛围,撒了些特制的香粉,只要喝些酒楼的清酒进肚,便无大碍——这也是我们酒楼的一个小巧思哈。”

    “不过,按理说这几日舞象之年的公子应随长辈一同入内,难道这位...”

    “有长辈的,有长辈的!”你怀里的曹植来了精神,搂紧了你,“这位是我哥哥,是我长辈!”

    “对对对对对!”你连声应道,“弱冠!”

    “噢噢,那便无事,公子看好这位小公子便好,舞姬身价千金,往日总有打砸闹事的,怕伤了舞姬。”侍从随着你回到最初的房间,“若是需要,在下可为两位公子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