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火源,再等半个时辰,慢慢撤火,等彻底凉下来,便好生装着。”乔温靖负手看着二人,道:“下个月再炼一炉,你们自行处置,炼好了给我。”

    “是!”程培风也顾不上炉边热气蒸腾,直接坐了过去。宋芙儿想了想,与乔温靖道:“山主,最险要的时候已经过了,山主还是回去歇息罢。”

    乔温靖道:“无妨,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明日要给蔺姑娘药浴,准备的东西,我们俩都备好了。不过是等会儿准备吃食的事,芙儿不累。”宋芙儿道:“我二人还算学了些许粗浅功夫,熬得住。山主你从不花费时间学,再熬下去,我们也心疼的。”

    一旁的程培风也道:“山主,我铁打的一般,交给我没问题的。”

    见他二人言辞一致,乔温靖思虑片刻,当下叮咛了两句,又看了一会儿,便收拾回了房。

    回到住处,丑时将过。药炉里极热,乔温靖被蒸出了一身汗。好在宋芙儿给她房中提前备足了热水,这时候提起水壶兑好,便是不能沐浴,擦去一身汗意,却也足够。

    她闭好门窗,降下布帘,解衣擦拭。一旁铜镜中的人,长发垂髫,肌肤白皙,腰间隐约一道红痕,是经年的疤。

    热水拭去一日夜的疲乏,水尚未干,也足以叫人浑身发冷。乔温靖自一旁衣架上取下寝衣,随意裹在身上。她趿了双薄底的云头履,回到卧房,来到窗前,推开了窗。

    将近中秋,自然是一轮缺月。

    顾满来过信,说她人在震泽,因有要事,赶不回来。待年节时分,再拜年告罪。

    女儿自有她的想法,乔温靖不肯勉强她分毫。但游子不归,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不挂怀?

    方才宋芙儿说,这么些年见过的人里,能比得上顾满的,也就蔺徽言了。她想了不想脱口而出,是觉着即便是小满,怕也难以比得上蔺徽言的天资罢?

    且不论旁的,顾满寄情山水,何曾想过世人苦楚?此等行径,身为长辈,乔温靖说过数次,也敲不开顾满心中芥蒂,只好作罢。而蔺徽言如何不知血漫云天凶名在外,六十多年了,也没人奈何得了。她竟是要立志找到此人,甚至与剑炉少门主这个名号无关。此心赤城,乔温靖对月自问,如何才不辜负?

    却说蔺徽言一夜好眠,晨起后正在洗漱,便听见宋芙儿的脚步声。

    “是不是饿着了?不好意思啊,昨夜盯着药炉,稍微耽搁了一会儿。”宋芙儿搁着敞开的门,看见蔺徽言的身影,边说着话边摆饭。

    “你们忙了一宿?”蔺徽言闻言一惊,忙擦干脸出来,道:“乔山主呢?也是一宿么?”

    “山主本来是不肯走的,我和培风劝她回去歇息。”宋芙儿口中干渴,说完话便去倒水,边喝边插空道:“从前山主都是不听劝的,今次却肯听,我俩还纳闷呢。”

    蔺徽言心知是昨日的话,乔温靖听了进去,顿时觉着欢喜,待瞧见宋芙儿的倦怠,又觉着不忍,忙道:“宋姑娘,我如今虽说尚未复原,但也不是不能做些事。”

    “蔺姑娘,你打住。”宋芙儿也不拘礼了,只在一旁拉开了坐下,拿起自己的饭碗,道:“山主昨夜里说起过,你的身子,还得几日才能恢复五六成,哪里经得起劳碌?你且安心养着,过几日还得劳烦你帮咱们山上布置机关的。”

    “你也知晓了?”蔺徽言瞧出来她是来不及先吃,也不在意,只道:“但我去厨房,帮你打个下手,你也能喘息片刻。”

    宋芙儿狠扒了两口饭,才道:“蔺姑娘,山主说还不成,那定是不成的。你放心,我自小在扶余山长大,身子骨比寻常人强得多。再加上你与我说了几个简单好料理的,我已经备下了,中午咱们都吃那个。”

    蔺徽言见争不过,只好点点头,道:“等我过几日讨了乔山主首肯,便去帮你们。”

    “对了,你教我的卤肉是配饭食,可培风素喜面条,浇在面上,应当能成罢?”宋芙儿连气吃了一大碗,才稍停。

    “如何不可?”蔺徽言忙道:“煮完卤料后,可将卤汁过滤,拿一口干净陶缸存好。下回再卤什么,取来稍加些许调料,不必再调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