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回头来我家里,我带你去。”蔺徽言接过话来,道:“水是缘故,人更如此。若无温靖你的手法,再好的茶,也是糟蹋了。”

    乔温靖柔柔一笑,隔着雾气,注水出汤,分茶两端,是一气呵成。蔺徽言看得入迷,茶盏盏沿挨着嘴,及至一口滚烫的茶汤入口,才发觉被烫了个狠。

    恰是乔温靖不知为何,目光落在别处,未曾瞧见。待发觉不对,蔺徽言弯着腰捂着嘴,两条好看的眉拧得不成章法,正要跳下去。

    “快吐出来!”乔温靖不及细想,起身来到她身旁,拿起自己的茶盏随手一泼,便凑到蔺徽言脸前,见她仍捂着嘴,更是自己拉开了,又道:“吐出来吐出来,咽下去怕是烧着喉咙呢!”

    蔺徽言这才吐了出来,乔温靖又给她灌了一大口凉水,道:“缓一缓,再吐出来,这是生水,别咽下去。”

    蔺徽言一张小脸上羞窘难当,乔温靖却不放心,只端着她的下巴,道:“张开嘴,我瞧瞧。嗯,舌头烫着了,好在不严重。”

    佳人吐气如兰,蔺徽言如何不烧红了眉眼,愣愣道:“是我自个儿不小心,没事。”

    “又不是口渴,你急什么?”乔温靖松开手,施施然落座,道:“莫非这茶里有什么我不晓得的物事?”

    蔺徽言如何敢认自己是看她看得失了神?嗫嚅了半晌,才道:“好久没品茶,让你见笑了。”

    “何谈见笑?”乔温靖莞尔,只重新注水,为她添了一盏,又道:“不过你如今脾胃尚虚弱,这一盏饮罢,便不能了。”

    “好。”蔺徽言忙捧着茶盏,鼻尖是瓜片茶独有的香,但她仍捕捉到了,乔温靖方才与她亲近,尚未散去的一抹幽香。

    她想问乔温靖熏了什么香,又觉着这话太过突兀,不能开口。这般沉静的样子,落在乔温靖眼里,便觉着她有了心事。

    算算时日,是将近中秋了。乔温靖以为她是思乡所致,难免开口道:“六安,中秋的时候,除了小满,咱们扶余山的人,都会聚一聚。可能没你们家里热闹,但也算有趣。”

    蔺徽言知晓她会错了意,也不戳破,道:“你们以往如何过中秋?”

    “无非是聚在一起赏月,听他们念念叨叨的。”乔温靖目露追忆,道:“小满有几年总会玩猜谜,偏生她想的谜语都太简单,叫人一猜一个准的,便总输给芙儿他们。”

    “那她会生气么?”蔺徽言问道。

    “生什么气?左右都是闹着玩罢了。”乔温靖道:“大家后来都装着猜不着逗她,没几次便给发觉了。她也渐渐大了,不肯再玩这等小孩子的把戏,这几年也没再猜过。”

    “我记得……令嫒今岁不回来。”蔺徽言小口抿着茶,一双眼几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搁在乔温靖身上。

    “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事要做。”乔温靖笑了笑,洗了洗自己的茶盏,分了茶后,自己浅浅抿了口,点了点头:“今岁的瓜片茶,果真极好。”

    二人如此对坐饮茶,乔温靖见她喝得慢,道:“过些日子,你用药针灸的量会减下来,到时候便能多喝些。”

    “那也不是每次都能碰到温靖你来泡茶。”蔺徽言嘟囔了句,道:“我瞧你的法子,和我泡茶也没甚不同啊。”

    “茶道最讲究心性,一壶水沸,什么茶用几分沸,皆有讲究。茶侵入水中,每一泡何时出汤,也有其时。”乔温靖缓缓讲给她听,又道:“你在扶余山上,自有我来泡给你品鉴……”

    “听你所说,待我离了扶余山,便喝不到温靖你泡的茶了。”蔺徽言话语里全是掩饰不住的不舍,又道:“那我宁肯永远留在扶余山……”

    “这是糊涂话了。”乔温靖笑道:“难不成你不见你的祖父、爹娘了”

    蔺徽言抿着唇,叹道:“我只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