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年纪小,还不是主动犯错,他先进来吃饭。”

    砰,厚重的大门再次合上,又是吱呀一声,禅院惠拍着结实的木门,师姐早已落了门栓。

    知道这次的责罚免不了,禅院惠只得朝着里面喊:

    “师姐我错了,我会好好反思的,你带宿傩去好好吃饭吧,给他多添点饭菜,今天农活辛苦他了。”

    门内宿傩啊啊了几声,听到两人朝庙里走去,禅院惠才摸索这台阶慢慢坐下。

    初春的夜晚还是寒冷,中午凉爽的微风吹的人困倦,此时从侧边吹来,却让人愈发清醒。晚上有风,明天也会是个晴天,禅院惠没看过夜晚的天空,只是听着师姐说晴朗的晚上,哪怕只有星星都能将路给照亮,如果是满月的话,黑夜就和白天没有分别。

    星星和月亮都远远的,让人触不可及。禅院惠抬头望着,风吹进了胸口的衣襟,冷的他一哆嗦,赶忙低下头防止风再灌进来。

    门后的门栓又被吱吱的抬起,一边的门被缓缓推开,禅院惠没想到今天的责罚居然过去了,却并未起身,说着自己还需要反思今天的错,打算再等个半时辰。

    可是师姐却没数落他装怪,合上大门就往他身边一坐。鼻子先一步在冷风中闻见了浓郁的麦香和豆香,中午匆匆忙忙吃的那几口馒头咸菜,肚子早已叫嚣着晚饭,被这带着热的香更是勾出了馋虫。

    禅院惠抿了下嘴,很快笑着说:“师姐你真好,就你最疼我了,居然还给我加了豆腐。”

    而回复他的只有递过碗时,在手背写下的一个“我”字。

    惊讶着居然夸错了人,端着有些烫手的面碗,禅院惠在心虚后又很快安慰自己“幸好宿傩听不见,进去了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面是刚煮出来的,汤水都还没凉到适合入口的温度,就被人急切的端了出来,满满当当,是一滴都未洒出。

    禅院惠将面碗迅速搁置一旁,自己的手才几秒,接触碗底的部分就已经发烫,宿傩的手小就更难拿握,从厨房到庙门并不近,禅院惠不知道宿傩为了汤不洒出来走的有多慢,一手开门时有多不方便,但他知道宿傩现在一定很痛。

    宿傩正想禅院惠会补句谢谢,自己也好让他快吃,双手就被禅院惠牵过摊开,吹在掌心的风比外面的风暖了些,带着那人的体温。

    禅院惠的抱歉写在了手背上,宿傩看着他说心疼自己的手,说晚上要不要吃他藏的红糖,心疼的话说了一大堆,而自己却在想“刚刚你说师姐最疼你的时候,以后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宿傩没说什么,写下快吃面,不然坨了就不好吃了,就撇开了禅院惠的手,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还有疼意的掌心撑着脸,侧着头注视着禅院惠捧起碗,吸溜几口就把面条囫囵下肚,单薄的嘴上都已是晶透的油光,脸颊因为喝下的热汤而染上红晕,在明亮的月光下衬得汗珠的反光都带有微红。

    被禅院惠吹过的掌心仿佛又烧了起来,将原本冰冷的脸也烫出了印,宿傩别过另一边看着天上皎洁的圆月,点点繁星相互映衬,像汗珠上的那点光般璀璨夺目,让刚刚才撑住的脸都有些烧。

    碗内的食物很快被吃光,放在石砖上发出细微清脆的响声,吃饱喝足,暖洋洋的身子在冷风中也颇为舒适。

    禅院惠像回到了小时候方丈和他一起盘坐石上偷吃糕点的日子,风比今天还大些,方丈握着他的手,给他在夜空中指着这辈子也望不见摸不着的繁星。

    “宿傩,今天的夜空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月下无影,星河流淌?恩,真想看一看啊。”

    回答来的很慢,今天的宿傩像思考了很久一样,而回答却只是短短几个字,“今晚的月色很美。”

    两人没在说些什么,禅院惠知道宿傩没穿多少衣物,恐是不能像自己一样在外面坐太久,便说自己将碗拿进去,让宿傩早点回屋休息。

    宿傩没说什么,只是在禅院惠要拿碗起身前写着“明天我会让你看到夜空的。”禅院惠也全当是童言无忌,笑着答应后就回了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