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街,天空一片墨灰色,薄雾裹住了街路。此时,四处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工匠、职员们纷纷返回家中,或着坐在路边磕着瓜子闲聊攀谈,这是一天里罕有的热闹时刻。

    由于皇室荷黎安家族的纹章是向日葵,瓜子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种流行的平民零食。在东区几乎随处可见吐在地上的瓜子皮,瓜子是仅次于香烟的廉价交流通货。

    艾德买了一包用报纸裹着的瓜子,在街道里随处转悠了一圈儿,散散烟、分分瓜子,很快就打听到了阿比盖尔的下落:

    22号公寓楼新搬进来一位年轻姑娘。

    狄伦被艾德留在了欢腾俱乐部,继续他的“快乐时光”。倒不是因为艾德又觉得自己行了,而是他确认过,自己眼下十分安全,反而是独自行动更方便些——

    尤其是在欢腾俱乐部用独眼蜘蛛检查过窗外之后。

    公寓的楼道甚为潮湿,地面的地毯上生长着茸状青苔,仿佛一座迷你草坪。若不是地毯的保护,恐怕上楼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在这湿滑的苔藓阶梯上摔个人仰马翻。

    他很快找到了阿比盖尔小姐的住所,蓝色的油漆已经褪色,剥落出枯萎的、斑驳的纹路。拨弄门铃,微弱的铃声在门前响起。

    “您是哪位?”怯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来自东区警署,阿比盖尔小姐。这是我的警章,请您把门打开。”

    艾德对着窥板出示了警章,这是神调局派发的额外身份证明,用以作为不便出示探员身份时的代替品。

    房间里传来轻微的躁动,片刻过后,门开了。

    眼前是一位面容清秀、体态瘦削的年轻女士。宽大的鹅黄色连衣裙盖住了全身的伤口,却唯独遗漏了脸颊上的鞭痕。她看上去依然惊魂未定。

    “您好,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进去谈吧。”

    艾德走进房间,只见出租屋内四处都是残破家具:沙发伤痕累累,断腿的衣柜下面撑着砖块,茶几旁摆着两把四角不稳的松木制扶手椅。

    上面还摆着两只水杯,一只有唇印,一只没有。

    看来自己来得正是时候。他有九成半的把握推定,霍兰德此刻就藏在衣柜里。

    但是艾德并不想在这里开战,恐怕对方也不想。就算侥幸没有伤到阿比盖尔,假如在这里强行带走她的心上人,也一定会对她的精神造成二次伤害。

    不如把霍兰德引出来,找个有利的位置,也省得自己出手……

    艾德绕过了最近的那张椅子,在另一张椅子前大摇大摆地坐下,刚好面对着衣柜,令对方没有偷袭的空间。

    “我就开门见山了。听说您和一位名叫霍兰德的男性伏卢尼人有过交往,是这样吗?”他翘着二郎腿,把手背搭在椅子上说道。

    “哦……”她的目光开始晃动,努力止住想要回头的欲望。

    “……我们只是认识过一段时间而已,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嘶——这就难办了。根据我们对现场的重新检测,这很有可能是一次蓄意谋杀。证据对您很不利啊,小姐,懂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