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崖商路,他跟沙匪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年,深知这些家伙对上平民和商旅穷凶极恶,但在正规军面前乖得像绵羊仔,深谙民不与官斗的精髓。

    眼前这些屠村的悍匪是失心疯了吗?听说官兵进山,不仅不逃,还要留下来冒充村民!

    “他们打算干吗?”这就是他冒险来找朱氏的目的。

    朱氏摇头:“没说。”

    “你们这地方,土匪一直很猖獗吗?”

    朱氏点头:“这三年至少有九次土匪进村,但都是抢了财物就走,就上回打伤两个人。不像今天这群人,杀了一百多个村民,连这屋子的主人也杀了。”

    贺灵川微惊:“你丈夫也死了?”

    看她神情太冷静,不像是家里失掉顶梁柱的模样。对一般农妇来说,丈夫死了,天就塌了。

    “嗯,他偷了一条小舟,想划去湖里,结果才行出十余丈,船就翻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拖进湖底。”朱氏语气平淡,好像说着别人的灾难,别人的丈夫。

    “节哀。”她不怎么伤心,贺灵川也没必要安慰,“你知道他们把孩子藏在哪里么?”

    朱氏摇头:“孩子们不在村里,反而安全。你不如先想好怎么反击,这些匪徒不好对付。”

    贺灵川仔细看她两眼,忍不住道:“你找我交底,就不怕歹徒杀害你的孩子?”

    这个女人,越看越奇怪。

    朱氏眼皮都不翻一下:“这些杀人狂魔干掉官兵以后,也不会放过我们。我不说,所有人都得死;我说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难得的是她在敌人魔掌中还能冷静分析。

    要知道人天生就有侥幸心理,一旦变作囚徒,抓住绑匪的承诺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幻想人家真会放自己生路。

    毕竟对于绝望者来说,残酷的现实更让人难以接受。

    更何况还涉及孩子,作为母亲很难冷静思考。

    贺灵川慢慢坐回去,右手不自觉按住了断刀刀柄。

    他已经嗅见了危险的气味,断刀微凉,仿佛能助他清掉杂念、静心思考。

    话说回来,上次他在梦里鏖战了两个时辰,醒来以后就觉得断刀更加亲切。

    换句话说,二者的契合度更高了。

    唯今之计,要从敌人那里套出更多情报。

    贺灵川想了想,把地上的胖子翻到正面朝上,又拔出匕首抵在他颈间:“我有话问你,敢出声,必死。懂了吗?”

    胖子忙不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