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衣紫想起从大牢里开始,一直都是崔少愆陪在她身边,忽的就又想要掉眼泪了。

      “兄长曾言,幼时要好的一个表姐,成为了寡妇,娘家回不得,婆家亦是呆不得。”看着青云一副认真倾听的神色,刘衣紫继续开口道:

      “如若孤身一人或者是生出来像我们这般的‘赔钱货’,要么被赶出去,无家可归,生死勿论;要么就是被卖掉,或者变着法子的去做苦力,一辈子都……”

      青云听着那没有再说完的话语,很是麻木不解的提问道:

      “我们的出生莫非就是个错误?人为甚会分那么多的三六九等……我们好好的,一出生,就被那些豪族富户定价了,我真的就只值那六两银子不成?”

      “青云,兄长的身契——只值五两银子。”想到崔少愆那耿耿于怀的神情,刘衣紫哭着哭着,又笑出了声。

      “那我岂不是比少愆哥还要值钱?!”青云瞬间便睁大了她的双眼,黯淡下去的眸子里,再次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

      “兄长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可以让人瞬间便振作起来。”刘衣紫看着很是赞同的青云猛点着头,才想起了她那——要做她嫂子的豪言壮语。

      “兄长说,世间万物皆属天地乾坤。男子为天乾,女子为地坤。天地本就是事物的阴阳两面,皆不可缺。没有地的存在,天就是一片虚无。只有天地阴阳平衡,才是道法自然。”

      “衣紫,我不太懂……”青云羞赧的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的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女子并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才存在的,我们只要不受那些宗族祠堂和姓氏的约束,亦是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我们自己的天地里,阴阳平衡亦是大道。每个人存在都有她的价值。才不是赔钱货!”

      “嗯!我果然……最喜欢少愆哥了!”青云眨着晶亮的眼眸,伸手环住了刘衣紫的手臂,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所以少愆哥要赶紧回来呀,我还想要做你的嫂嫂呢。”

      “嗯,是该快点回来!我们一起等着她。”

      刘衣紫抬头看着那遥远的天空,重重的重复着。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那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动力,那——生的希望。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勾栏里的官妓们,所仰仗的,除了优美的歌喉与曼妙的舞姿,亦还有她们自己。在各种权贵富户的宴会之中表演,便是她们的常态。尤其是在这新年的烘托下。

      展示自我,吸引着客人。对于那些渴望与她们一度春宵的豪门富户,宴会后,留予她们的便也只剩纵情玩乐。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乐阑珊披着厚厚的大氅,由马车中抬步而下。

      晚秋将暖手的捧炉递上去后,搀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风花雪月走去。

      回头看着薛家的马车渐行离去后,乐阑珊的唇角,终是抑制不住的大咧了起来。能让她即便在严寒大雪中,亦要亲力亲为跑一趟的人,当然是要有所利用价值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