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没得选的他,再一次的体会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困窘与为难。

      思及此,刘鋹重新坐回了扶手椅上,拿起书案上被遗落在一旁的珠子,重新的串了起来。

      心不在焉又不在其心思上的他,不过须臾,看着散落在四处的珠子,一个用力,便将即将完成的‘戏龙’马鞍,大力的摔到了青砖石板的地面上。

      随着他手中的动作,掉落在地的,还有一个很是精美的酒盏——那曾被他常用来备酒的酒盏;那杯被他用来毒杀臣下的酒盏;亦是一路,跟随着他从南汉来到了北宋。

      酒盏落地的当啷声,终是唤醒了他的思绪与理智。刘鋹连忙手写了一封信件,差人将其送入了崔家崔绚的手中。并焦急而克制的等待了起来。

      “将军最近的修身养性很是得体呐,既不声色犬马,亦不再放浪不羁,改为与老夫下棋博弈了,当真是难得!哈哈哈哈哈……”

      随着一连串爽朗的笑声,人未现而话先至的崔绚,迈着矫健的步伐,跨过书房的门槛儿,径自走了进来。

      “你的恶言泼语才是一如既往呐!”刘鋹毫不退让的回声道。

      “不遑多让!不遑多让呐!将军才是一如既往的能言善辩啊。”

      自在的坐在刘鋹对面的扶手椅上,崔绚熟练的拿起了一颗白子来,并将其自然的摆在了棋盘的‘占角’位置上。

      “还当真是不客气,白子先行,我权当是让子了。只是不知,最近朝堂上的一事,少卿你怎么看?!”

      “曾经不理政事的‘萧闲大夫’,竟是关心起了朝政,当真是不可思议。我还是那句话,众横捭阖虽好,可是该坚定选择之时,就得毫不犹疑啊。”

      对面那执着黑子的手一顿,接着便若无其事的,将黑子放入了棋盘中。

      “少卿说的在理。我听得了。”

      “那便最好不过了!”

      ……

      夜已深,刘鋹执酒盏坐于书案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心事重重的,浅尝起了杯中的“甘露”来。

      他的‘媚猪’,他好想她啊,好怀念曾经豢养的珍禽猛兽啊……亦是怀念樊胡子当初的承诺,他不是玉皇大帝的亲生儿子么……怎会落的如此的田地?!当真是可怜可叹又可笑……

      夜更深了。明月却至始至终,都高高的悬挂在那里。洁白的月光,让万物皆是朦胧了起来。而在一处宅院内,孤单影只的一道身影,亦是在月光下,变得朦胧了起来。

      三月十六,左监门卫上将军刘鋹,寿终正寝。享年三十九岁。曾经荒淫无度,昏庸无能的暴君,终究是偿还给了世人,他应给予他们的代价……

      “所以,我早就说过,人是一定要站队的,为甚就是不听呢……”

      退朝后,再次看了一眼左监门卫上将军府的方向一眼,崔绚无奈又平静的摇了摇头,上了回崔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