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名曰甘露堂的酒肆内。
两个老者与一个青年,兀自坐在了饭桌前,各行其是、互不干扰的自成着一派。
崔少愆看着对面的两个老头,一个是在埋头苦“闷”着心中的不如意,另一个,则是啥都要比的与之较着劲儿。
至于她身旁的大胡子,瞅瞅他那有了酒便啥都入不了眼的如痴如醉状,让她恨铁不成钢的,想要朝着丫的后脑勺,给他狠狠的来一巴掌。
随着一杯接一杯的,将酒盏中的美酒狂灌下肚后,那谁都不曾开口言语的尴尬氛围,倒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崔少愆的好胃口。
她还就不信了,但凡喝开了的,就没有一个人能少言少语!如果都不愿意开口,那就说明‘酒’还是不到位。
评估着这里酒的度数,崔少愆轻勾起了唇角,打算再填几记猛药。
再次招呼了几坛‘玉液酒’与‘静制堂酒’这种烧酒后,她将白酒‘汾清酒’与‘晋阳宫门酒’也唤了上来。
“太原自古有好酒,好酒酿自太原府。听闻这‘干和酒’与‘桑落酒’名声在外,且让人醉饱无归心。不若今儿个,大家伙儿都开开眼,见识见识如何呀?!”
铿锵有力的将此话刚说完,崔少愆便感觉到了三双眼睛,皆是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的方向。
忽略掉眼前的紧张气氛与注视,将所有人的酒盏中都斟满美酒后,她笑眯眯的拿眼神鼓励着众人,示意着他们继续。
“老六呐!弟妇已经走了。没能在那场大火中活下来,那也是她的命呐!”
闫生红着眼眶哽咽着,并将手中的酒盏,伸到了祁六六的面前。
“……”
忽视掉眼前的酒盏,祁六六猛地将手中的汾清酒给一口干了。
瞪着赤红的眼眸,他仿若不解恨般的,索性拿起了一整坛的桑落酒来,直接大张着嘴猛灌了起来。
“也是怨我了!当初要不是舍不得家里的那口木箱子,让你们给我捎带出来,也不至于……”
忆起当初那热心肠的夫妻俩,以及已经满满当当的牛车,闫生既愧疚又悔恨的,也拿起了一坛干和酒,猛灌了起来。
“你个乃求货!要不是……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们!!”
祁六六颤抖的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崔少愆,之后又指了指闫生,接着他整个人,仿佛都被人抽了骨髓一般的,软趴趴的杵在凳子上,就那样放声的嚎啕大哭了出声。
这两个让他记忆尤深的人,这两个即便是化成灰,他也认识的人,毁了他的整个下半辈子。
祁六六尽情的释放着他的悔恨与不甘,放肆的宣泄着,这一年以来的压抑与愤恨,但这些都不能弥补他心中的疮痍。
因为,他更恨他自己!
恨他当初没有来得及赶过去,没有与老婆子一同赴死。让她,就那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前往了那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