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北朝南的一家农户院子中,西南角朝向的原木色大门,正敞开着。
分立在大门两侧的抱鼓石墩前,不足一米远处,摆放着一张掉了色儿的,暗红色漆皮八仙桌。斑斑驳驳的,光是看着就很有年代感。
八仙桌上,则放置着一面唐制的八角铜镜。
反差较大的是——镜子正面由一张白纸,封的严严实实的,不留一丝缝隙;而其背面,则刻有“干秋金鉴节”,这五个一笔一划,规规整整雕刻出来的楷书字体。
铜镜旁一个陶瓷罐子里,装着满满的一捧土,土中还燃烧着四炷未燃尽的香。
随着点点火星的不断蔓延,袅袅的青烟缭绕着、纠缠着……随着寒风的凛冽而消散。
隔着青烟,透过院门朝内望去,屋舍的影壁正前方,摆放着一口画着仙鹤图案的黑漆棺材。
临时搭建的黑色棚子里,张贴着满满当当的二十四孝故事图。那些密密麻麻的画作,露骨又……罡廉的,就那样诡异且和谐的,呈现在了大众的面前。
棺材周围,大大小小的,跪了整整三圈披麻戴孝的人。那哭声,声嘶力竭又震耳发聩。而这种情况……已经持续整整两天了。
石抹胡都古麻木的跪在棺材前,关节的每一处,都不受控制的颤抖并叫嚣着。
手指通红又僵硬,膝盖刺痛且发麻。无助又茫然的抬起了头,眼前只余一片漆黑(棺材);低下头,却徒留一片雪白(孝服)。
难熬的正欲再次环视下四周时,却不期然的接触到了——一记阴冷又狠毒的警告眼神。
瑟缩着赶忙低下脑袋的他,任由寒风肆意吹拂着,再不敢多看一眼那口棺材的方向处。
是夜。
石抹胡都古,老老实实的跪在守灵人的位置上,跪坐难安。眼瞅着一个又一个的,所谓长辈亲戚们皆是离开后,再也按耐不住性子的他,亦是跟着悄悄的爬起了身来。
蹑手蹑脚的走了还不到两步远,棺材里的异动,倒是把他吓到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接着,棺材内便断断续续的,传出了撞击棺木的声音。来不及大喊出声的他,听着那熟悉的隔五节拍,整个人都傻眼了。
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石抹胡都古犹豫半晌后,终是按耐不住好奇心,以快刀暂乱麻之势,利落的撬开了那木制的棺材钉。
不可思议的一幕,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尚在总角之年的他眼前。
传闻中,他那意外失踪的阿姊,被结结实实的捆绑在了阿主沙里的棺材里!
看着从嘴巴开始,到脸庞,直至耳朵的那一整片皮肤,都被勒出了淤青的阿姊,他僵持在那里,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又一记虚弱又执着的撞击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终是回过神来的石抹胡都古,毫不犹豫的一刀,便将那捆着结结实实的绳子给劈了开来。
石抹贺儿凭借着强烈的求生欲,手脚并用的爬出了棺材。紧紧抓着弟弟的裤腿,再也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