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牛颤抖着胡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边哭边不解的疑问道。

      那不断紧缩耸动的肩膀,倒是让他这个壮汉,看上去可怜又滑稽。

      “可能,这迟来的发泄,并没有成为他救命的良药,却最终成为了,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吧。”

      低垂着眼眸,崔少愆伸出右手,轻拍了拍杨铁牛的肩膀以示安慰后,继续波澜不惊的道:

      “亦或者,萍水相逢的承诺,终究是比不过夫妻间的鹣鲽情深。更比不过亲生父子间的舐犊情深吧。”

      只是,她崔少愆的肩膀上,到底还是担上了那‘罪人’的名头。

      且恐怕,永远都不能释怀罢了……无论她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她都得这样受着便是。

      所谓的成长,永远都是在不经意之间,便完成了。

      而崔少愆的蜕变,则是——再也不想参与别人的因果了。

      只要不参与,做那作壁上观的局外人。她的心口,便不会这般的疼了。

      尤其是烂好心,亦或者是她能力不足的时候。不逞强,不出头便好了。

      她这样做,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别人,都是最好的保护了吧……

      “少愆小兄弟,你今后,可还有什么打算不?”

      看着连老丈丧葬都来不及参加的崔少愆,即将马不停蹄的赶回代州,杨铁牛欲言又止的犹豫过后,终是诺诺的问出了口来。

      “我突然想要更好的去戍守边疆了。保卫一方百姓,让他们免受匈奴的侵害,我苦点累点,竟是真的无所谓了。我,只希望他们好。”

      利落的翻身上马。崔少愆回头看了一眼那让她既陌生又熟悉的门楼,感慨万干的回答道。

      只是她的回答,不知是说予杨铁牛听的,还是说予死去的老丈听的便是了。

      “待丧葬之后,我也要同去!你,且在代州等我便是。保卫一方平安,让百姓们安享这太平盛世,我定也是要尽一份力的!”

      杨铁牛看着点头同意的崔少愆,知晓她终是愿意出手帮忙后,泛红着眼眶继续道:

      “老丈临走了,连个养老送终的儿子都没有……我,我说话作数,今后,我便是老丈的亲儿子!”

      用力的点了点头后,崔少愆深深的闭紧了双眼。

      待其再次抬眸时,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甩缰绳,毫不犹豫的,朝着代州的方向而去。

      一行清泪,随着凛冽寒风的吹拂,毫无预兆的将其代入了汾河水畔的深处。

      而在其之下的地底深处,那沉寂在水底的地藏王菩萨雕像,仍旧保持着睥睨众生,慈悲又虚寂的神态。仿佛,那就是他的使命一般。

      只是,那具涅槃藏菩萨石像的左眼角下,一条垂直的缝隙,终究也是裂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