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素来不及说话,闵如就钻了进来。起初还规规矩矩地在一边躺着,一阵雷声响起,闵如像条鱼一般“啪”地一下就贴在孟素身上了。

    雷声平静后,闵如才慢慢动了动。闵如蹭到孟素的脚尖,又停住,用滑嫩的小腿肚左右拨弄了两下。孟素被她幼稚的举动弄得啼笑皆非,就听脖子边传来闵如细细的声音:

    “姊姊,你也是天足呢。”

    闵如还贴在孟素身上,抬起头来跟孟素说话,发凉的鼻尖碰到孟素的下颌,说话的热气又吹得孟素痒痒的。

    “我外婆是满人,满人是不裹脚的。”边说,孟素边拂去闵如粘在自己脸上的发丝,“闵小姐不是也没裹吗?”

    “我差点就要裹上了,我爹找了婆子来,那婆子也真狠,捏起脚来痛的不行,我就一直叫啊叫啊。”

    “后来,我哥听不下去,就跟我后娘说别裹了,我后娘帮着劝,我爹就作罢了。”

    “你跟你哥,想来关系很好吧?”

    “不过是跟着我后娘进来的便宜儿子罢了。惦记娶了我,把我家包圆了才好呢。”

    雷声又起,闵如一下把头埋进孟素怀里。孟素揉揉闵如的头,温柔的声音就像哄小孩:“你这样怕打雷,之前的二十二年,都怎么办呢?”

    “我小时候是不怕打雷的。十六岁时,我被卖去妓院。过了两个月,老鸨子便逼我接客。第一次的时候,我在房间里躲呀躲呀,能扔的东西都扔了,最后被逼到床脚去了。那老男人要上来,我便大喊大叫,那天雷声很大,我怎么喊呀都被雷声盖住了。那男的脱了衣服,一把抓住我的脚,笑得恶心极了,他说你就喊吧,再怎么喊都不会有人救你的。”

    闵如说这话时,好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孟素听了,心里难受的紧,胸口像堵着什么似的,不觉抱住了闵如的头,还没张口,反倒是闵如先安慰起孟素:“那一刻起,我知道再不会有人来救我了。我费尽心思在男人堆里挣扎,又努力去学了歌舞,后来攒了钱,攒了人脉,再不用卖身了。那第一个碰我的男的,我也暗中找人把他的产业废掉了。欺负我的人,我都收拾了。”

    闵如顿了顿,又说:“孟姊姊,沾了这么多男人,不要嫌我脏,好吗?”

    与其它的话不同,这句话,闵如说的不确定而祈求。

    “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怎么会,怎么会...”

    “姊姊,”闵如抱住孟素的腰,头低在孟素胸前,“我叫你姊姊,你不要再叫我闵小姐好不好。”

    “那我叫你妹妹,好吗?”

    闵如沉默,思考着,半晌才出声:“我本名一个淼字,三水淼,这不能让外人知道,以后只有我们二人的时候,姊姊就叫我阿淼吧。”

    “好,阿淼。以后我便叫你阿淼。”

    闵如终于还是在孟素怀里睡着了。

    雷声停了,只有雨滴还穿梭在夜色中,思绪如雨滴,在回忆的枝叶上跳动,曾经的画面,在朦胧中连结。

    阿娘死了刚一年,阿爹就带了后娘回来。

    那时闵如还不满八岁,牵着阿爹的手来到院里。院子里站着一个女人,左手提着包袱,右手牵着个男孩。男孩垂着眼看她,比她高一个头有余。

    闵如不明所以地看着阿爹,阿爹却笑着看着那对母子:“淼淼啊,这就是你姨娘,他比你大三岁,以后就是你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