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一向都是个柔弱的性子,遇上什么事儿,也不大有主见,素日里她听着董妃的多一些,自个儿委实拿不出主意来。

    苏菱悦也想起来元香方才说的,在得知饭菜中被人下了剧毒的第一时间,淑妃都不是想要派人到朝阳宫来求救,而是叫添香想方设法的跑了出去,往明仁宫去寻董妃。

    或许在淑妃的心里,只有董妃才是最值得信任的那一个。

    苏菱悦是能够理解,也完能够明白的,那种姐妹情深,并不会随着深宫岁月的推移,就渐次消失,反倒会在互相扶持着越走越远的这条路上,越发坚定和浓烈,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搅扰了她们姐妹间的情分。

    而淑妃目下这个样子,也的确是被吓坏了。

    董妃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她的一颗心安定不下来,再不敢回到含章宫去……

    说来也真是奇了怪了。

    今日孙太医告假,偏偏就在今日,含章宫就出了事。

    哪怕是她那样留意小心,淑妃的一应吃穿用度,都仔细再仔细,可这剧毒,还是进到了淑妃的膳食中。

    这深宫之中,究竟还有多少肮脏的事情,是超出他的想象的呢?

    这是人命,两条人命,在她们的眼里,就那样不值钱,一点子毒药撒下去,成了自己的龌龊心思,然不顾旁人死活。

    苏菱悦深吸口气,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淑妃。

    说到底,她是心疼淑妃的,怀着孩子,却几次三番的担惊受怕,也亏得她从前身体底子好,不然叫这样折腾个一两回,这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呢?

    念及此,苏菱悦在她床边坐下去,又叫芷兰把从太医院拿回来的安神药送上前来,她接过去,手把手的喂给淑妃:“这是本宫叫芷兰到太医院拿回来的安神药,你受了惊吓,一定要喝药,你放心,本宫看过,这药没有任何的问题,你可以放心的喝。”

    淑妃的脸上写满了抗拒,直到听了她的这番话,才勉强乖巧的配合她,张口吃药。

    这药汁算不上十分哭,加上淑妃前阵子也吃了不少安神药和安胎药,早就习惯了这样苦涩的味道,是以几口吃下去,倒也不说什么,只是仍旧死死地攥着苏菱悦的衣角不肯撒手,眼角还挂着泪珠:“皇后娘娘,您救救臣妾,帮帮臣妾吧,臣妾真的不敢回含章宫了。从前……从前皇上疼爱臣妾,含章宫亮堂又宽敞,一应的摆设物件儿,也都是按着臣妾喜欢的来,臣妾觉得,含章宫是这六宫中再好不过的去处了,住着舒心,臣妾还能感念着皇上的恩宠,真好。可是娘娘,有人要害臣妾,就在臣妾自己的宫里,下了剧毒,要臣妾,要小皇子的命,您救救臣妾,臣妾知道,您是个心善的人,不会放着臣妾的死活不管的。”

    她越说越激动,手上分明在颤抖着,苏菱悦能够真切的感受到。

    眼看着一碗药见了底儿,苏菱悦把药碗递回给芷兰,反手抽了帕子替淑妃擦了擦嘴角,又轻轻拍了拍她手背,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本宫怎么放心再叫你回去,只是朝阳偏殿比不上你的含章宫宽敞,你住着,本宫也只能尽力叫你住着舒心,但总归还是委屈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你自个儿觉着无碍,本宫倒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的。横竖你在含章宫里住着,本宫也要日日派人去问候才能放心,眼下又出了这样的事,你住在朝阳宫,反倒方便本宫看顾你。”

    淑妃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到这个时候,她哪里会顾得上什么舒心不舒心,不要说叫她住在朝阳宫的偏殿里,又得苏菱悦尽心尽力的照看,哪怕此时叫她挪到朝阳宫后连着的抱厦去住,她也心甘情愿。

    含章宫于她而言——

    那地方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人想要她们母子的命,可是那个人一天不被揪出来,她就一天不能放下心来,更不敢回到含章宫去。

    四下里无人看顾她,真出点什么事儿,便如同今日这般,添香到明仁宫去找董妃,可是到现在都没有音讯,她怕了,她是真的怕了,生怕自己有一天死在含章宫,都没有人知道。

    淑妃略合了合眼,眼角的那一滴泪终究滑落下来:“臣妾谢皇后娘娘眷顾。”

    苏菱悦见她终于稍稍平静下来,才略微放宽了心,正巧了这时候底下的宫女来回话,说是董妃带着人往朝阳宫来,此时就在宫门外,含章宫的添香也跟在董妃身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