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琴想入宫,是她自己的小女儿心思,且仗着出身不俗,觉得自个儿将来能在宫里横着走,反正宫外有朱新山为她撑腰,做她的靠山,谁敢拿她怎么样?

    是以即便在宫里出了这么多事之后,小姑娘仍然一点儿也不怕,还是求了朱新山,想要进宫来。

    只是朱新山的心思,叫人不齿罢了。

    她和朱新山现在还是相互合作的时候,本该互相扶持的,可朱新山却把算计,动到了她身上来。

    他不光要把他嫡亲的孙女儿送进宫,还要借她的手来造这个势,为他孙女在宫中的路,立这个威。

    说白了,朱新山的这封信,根本就不是跟她商量此事,是以一种极桀骜的姿态,居高临下的通知她,而她,不能不配合,甚至要为朱慧琴铺平道路,即便是来日朱慧琴进了宫,她一样得处处回护,因为她要倚仗朱新山,所以不得不忍气吞声。

    而朱新山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如此行事!

    太后有很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了。

    她扭过脸儿,盯着那张信纸,恨不得撕碎了它,可是她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男人也许是偷偷地打量了她的面色不虞,犹豫着叫了声主子:“朱家那位小小姐,即便进了宫,其实主子您也不用这般生气的。”

    太后一眼横过去:“那按你的意思呢?哀家该满心欢喜的,迎了朱慧琴进宫来?”

    “朱家那位小小姐,是富贵堆儿里长起来的,年纪又小,没经历过事儿,心思怕不深,主子您且想,她要真的进了宫,看起来,是大将军在宫里放了一枚绝佳的棋,将来不管是不是会有个继后被您捧出来,这位小小姐,在宫里的地位,都不会低,他朱大将军在宫外,便更有气势。”

    男人说着,略顿了顿声,嘴角扬了抹弧度来:“可其实对于太后您而言,拿捏一个朱慧琴,难道不比拿捏一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轻易的多吗?”

    “你的意思是……”

    太后倏尔沉默了下去。

    他的意思,她听懂了。

    朱慧琴是一枚棋,可这枚棋子,究竟会握在谁的手中,是不一定的事儿。

    未进宫前,她一定是朱新山手上最得意的那枚棋子,可是一旦进了宫,宫里不比将军府,朱新山再想见她一面,难如登天,而到了那个时候,她就能顺理成章的,把这枚棋子,收到自己的棋盒中。

    没有经过风雨洗涤的小姑娘,总是充满了少女情怀,她眼中这个世界,处处都是美好,绝想不到这表面平静之下的污浊,那是能够将她一口吞噬掉的东西,而她也只有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才能慢慢感受到,那样的污浊,究竟是何等的可怕。

    她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是这深宫之中,千锤万凿,磨练出来的。

    朱新山想把孩子送进宫,稳固朱家的地位,想给朱家捧出个继后来,她也大可以拿捏住这个孩子,来要挟朱新山。

    原本的利益,是朱新山先有了算计之心,如今她将计就计,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念及此,太后面色稍霁,眼底的阴鸷也不见了踪影,她一扬声,朝着外头叫了声眉寿。

    男人见状,掖着手挪到了一旁去。

    眉寿进了门,四下里扫过一圈儿,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太后手边儿桌案上摊着的那张信纸。